谢铭愣住了：“怎么了？”
他有点儿尴尬，有点儿不知名的委屈，还有一点莫名其妙。
“……你衣服都脏了，我想看看有没有烫伤。”
温凉的眼神没落在谢铭身上，仍然是抗拒的模样。
“……我自己来。”
谢铭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一身鱼腥味儿，我没那个兴趣。”
温凉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谢铭一言不发的冲干净手，然后走出了浴室。
这样挺好的，他会觉得外边的兰知暖比自己要识趣的多，会把心思慢慢给转移过去的吧。
温凉慢慢褪了衣服，胳膊上满是细密的针孔，后背上一道让人心惊的刀口露了出来。
温凉环抱着自己浸在浴缸温热的水里，她忽然有点儿想笑。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直到最后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换了一遍吗？
那还是她吗……
她知道一个人死的过程并不艰难，难的是人死了之后呢……
谢铭也许会哭的吧……
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出某种决定了，比如让谢铭对她死心，这样不管她以后什么时候死了或者死在哪儿，谢铭都不会为她感到心伤……
爱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明明上一秒还恨他入骨，下一秒却恨不得件件小事儿都为他着想。
可是她也真的累了，就为他想完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热水泡的温凉发软，她没敢泡的时间长，趁还有点力气就擦干净走了出去，谢铭没有在卧室里，黑咚咚的一片。
她坐在床边，头疼涌上来的时候，温凉才发现自己一天都忘了吃药，于是又逼着自己起来倒水倒药，一把药咽进胃里的时候，总是会翻江倒海的闹很久。
谢铭端着鸡汤，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感觉好像真的回到了曾经的日子，屋子里又飘满了那股轻微的药香。
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温凉正躺在床上等药劲儿上来，听到门响也没有回头，一直到脸色仍然不好的男人站在面前才反应了过来。
“……喝点鸡汤，去去寒。”
谢铭还是冷着脸，没想到竟然去厨房炖了个鸡汤回来。
“小心烫……”
男人坐在床边儿，吹了吹勺子里面的汤，语气虽然不热络，但眉眼却是温和的。
温凉坐在床边儿走神，很久很久以前的谢铭，如果自己跟他闹脾气的话会被他打一顿吧……
翌日，谢铭去公司的时候，温凉着实忐忑了一阵儿。
甚至脑子里都想好了，想谢铭回来时会出现的几种场景，抱着她后悔的痛哭流涕；或者掀了她的衣服，要检查身体；或者迫不及待的带她去医院呆着，斥责她为什么这么早就出院……
总之，或许谢铭就会就此收了心……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觉得有些悲哀，自己好像用生命作为代价掣肘住这个男人了似的……
况且如果就算谢铭愿意补偿的话，她还真的愿意接受吗……
她不想再去相信第二次了，但又忍不住为第二次的到来而期待……
可是谢铭应酬到很晚才回家。
黑暗中，她听到门响的声音，接着闻到了一股让她有些头昏脑张的酒气，谢铭转身走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躺在她旁边就睡着了。
她怔怔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谢铭回来的这几天都很忙，早晨总是走的很早，有时候她都没睡醒的时候就能听见谢铭那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等她完全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冰凉很久了。
等他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往温凉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管他睡没睡得着，谢铭也总是没有跟她搭过话。
一个星期下来，两个人说的话竟然不超过十句。
温凉有时候会觉得诧异，谢铭竟然从来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去公司了。
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当不在乎的时候，又何必去关心对方的生活呢？
温凉的身体还是那样，不见好，但也没一直恶化下去。
她单独去了几次医院之后才发现，刘苏合好像一直在避着她。
本来她也没想让刘苏合陪她来，只是她觉得陆离这个人有些比自己还要难打交道，本来她就不太擅长于应付人情世故，现在又生着病，更懒的去维持。
可是跟刘苏合说了一两次之后，他都拒绝了，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就再也没有麻烦过刘苏合了。
如果只是因为谢铭回来，她觉得两个人没什么可心虚的。
刘苏合这么做，反而让她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是她第三次来医院打那一针。
上次打完针之后的痛苦还记忆清晰。
但好歹还有刘苏合或者助理在旁边劝慰她，可这次……身边彻底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治疗的过程还是格外的漫长和煎熬，以至于在后来的记忆里，连那个夏天都是漫长的，没有太炙热的感觉，只是眼中除了灰扑扑的天，剩下的就是医院雪白雪白的墙。
那天输完液打完针之后，温凉躺了半个多小时，才有力气起身下地。
她扶着墙走，脸色苍白的能和墙融进一起，除了憔悴和寂寞，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头。
温凉小腹痛的恶心，因为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原因，低血糖让她昏昏沉沉的，连视线都模糊了。
她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缓了很长一会儿，双眼聚焦的时候，才看到眼前有人才入眼的是一双黑色的牛皮皮鞋，然后是笔直的裤管儿，白大褂，很清冷英俊的一张脸。
“去我那休息一会儿？”
陆离的瞳孔和温凉一样，都是很清冷的浅褐色，看着温凉的眼神里有一点莫名悲伤的意思。
温凉有些后悔，今天没带助理来陪自己。
她咬咬唇想站起来拒绝，可实在太过吃力。
站了两下，竟然没站定。
“刘苏合，你躲着干嘛？！”
医生突然蹙眉，转头怒喝了一声。
温凉还来不及惊讶，身子突然一轻，直接被刘苏合打横抱进了怀里。
“……刘苏合！”
温凉吓了一跳，短促的疾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