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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凉睁着眼,眼神呆愣地看着不断后退地天花板。

白炽灯的冷光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一点儿都不耀眼……

身旁的白大褂蓝大褂围成了一堆,依稀可以看到刘苏合那张被挡在门外焦急又苍白的脸。

灰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恐慌……像一个被怪兽包围了的小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惊惧……

温凉突然嗤笑了一声……

好像马上要死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侧腰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感,很快,温凉的眼前便慢慢黑了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睁开眼睛了……

如果再也睁不开了,那就算了吧……

蹲在手术室外的男人头发糟乱,脸色苍白,衣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像一个刚刚从土地里回来的劳工。

他抱着自己的头,浑身一片冰凉。

“……刘总,您在这儿坐会儿吧……”

温凉的助理眼睛通红,哽咽的开口。

刘苏合置若罔闻,两只通红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腕上的手表,一眨也不眨。

两个小时了……

手术室的灯光还在亮着……

那让人心悸的红光好像是死神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等候在手术室外的人……

助理的嘴唇哆嗦着,看着刘苏合的模样有些不忍,可是眼下她也没有功夫再说那么多了。

在手术进行到第三个小时十二分二十八秒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紧接着咔吧一声开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寂静的走廊。

刘苏合倏地站了起来,可是却因为长久的蹲姿导致腿部麻痹,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在地。

穿着蓝色消毒服的陆离想要扶他一把,刚伸出手,就见自己满手血迹。

刘苏合见状倒抽了口凉气,连忙背过了身。

好在温凉的助理眼疾手快,拽住了刘苏合的肩膀。

“怎么样?人怎么样了?”

刘苏合一开口,就是让人惊惧的沙哑。

陆离蹙着眉,摘下口罩:“血透过程中,病人出现急性肾衰,必须马上进行肾移植!”

男人根本来不及考虑,一把抓住了陆离的胳膊。

“我!我有肾!”

陆离昵了他一眼

“医院正好有一个肾源,你的肾就慢慢留着吧。”

“但是……”

陆离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手术室传来一阵焦急的跑步声。

在安静的时候,所有紧张的动作都会让人心生不安。

医生一转头就见到自己的助手脸色苍白的跑了出来。

“……陆大夫,不好了!病人出现窦性心律不齐,失血量增加,如果不再快点儿输血的话,可能就要……”

“住口!”

陆离突然打断了助手的话。

刘苏合的脸色惨淡一片,脚上的软再也无法止住,哐当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陆离蹲下身,却并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声音严肃,语速极快:“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想救她,快点去找她的家人来!”

“……病人是rh阴型血,现在她的失血量巨大,医院血库的血量根本不够,如果你还想看到她的话就快点去!”

“……家人?温凉哪还有什么家人?”

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如果不是她这些所谓的“家人”,她又怎么会进来这里呢?

现在刘苏合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在温凉面前提起“姨”和“姨父”这两个词的时候,温凉的表情总是会十分的别扭。

双手无法控制的颤抖,他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很快对方就接通了,他咬牙切齿的对面嘱咐道:“把颜如玉给我带过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

十五分钟以后,一队黑衣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麻袋,走进了医院。

……

紧接着护士就拿着一份文件出来了。

“谁是家属?过来签一下手术风险通知单!”

刘苏合连忙走上前去。

护士没有看他,而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男人一滞,手中的笔差点儿掉在地上。

身后赶过来的助理拽了拽他的袖子:“刘总,这东西您不能签……万一出了点儿什么……”

“滚蛋!”

刘苏合眼睛通红,一把将人推了老远,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再也没有犹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成承担!”

递给护士后,他重新蹲回墙角盯着手表发起了呆。

温凉的助理早已在椅子上哭成了一团。

温凉都成这个样子了,可是谢铭却一个电话都不接,虽然他人远在F国,可是国内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不相信一直手眼通天的谢铭会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何况,这是他的妻子啊……

温凉躺在病房里命在旦夕,可是连一个能给她签字的家属都没有……

手术室里,护士有些犹疑地拿着文件给陆离递了过去:“怎么办?这人好像不是家属?”

陆离看着那三个字重重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没关系,就这样吧。”

签下字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命运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刘苏合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会被温凉给拉下深渊,他要做的……就是在悬崖边上使足了力气,哪怕只有一根蜘蛛丝,他也要把人给拉上来……

刘苏合从来没觉得一个夜晚能这样难熬过……

每一秒都好像一个世纪一样。

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哭了很久,后悔的想自杀……

他怎么就没有早点儿把颜如玉和黄靳处理掉呢?

怎么就偏偏在今天没有陪着她呢?

怎么就……

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以前刘苏合在电视上看到手术室外哭的惊天动地的家属总是会不屑一顾,可是当事情真真正正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才体会到,真正失去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无法言喻的痛来的有多么的猛烈无法抵挡。

温凉被再次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了。

刘苏合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胡子拉碴的像一个不修边幅的老人。

陆离也累得脸色都发白了,满头都是虚汗。

看到刘苏合这个样子,他也没有心力去管,而是轻轻招了招手,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