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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叔在奉周市刚上车时,武小武正在湖边到处逛。悠悠发来几条微信,差不多都是探讨角色的借口找他说话。武小武一来没心思和她多聊,耽误找亡魂的事,二来他刻意隔好久才回对方一条,直到悠悠问他是不是在忙。

    他心里十分犹豫,对邓菲儿没有彻底死心之前,他不想和别的女生有太过熟络的关系,以免关键时刻把持不住。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坚持什么,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曾经和邓菲儿的记忆太过美好。

    但同时在心底深处,也因莫韵悠的示好,而起了不为人知的小波澜。他不愿再像从前一样,把什么心情都毫无设防地摆在脸上,傻到连自己的女神都骗他耍他。如今他更愿意摆出一副别人追他的姿态、被人摸不透的性格,与所有人保持特定的距离。

    今晚要查寝,他不得不回去,眼看宿舍楼要关大门了,湖边连根鬼毛都没有。“看来学校的鬼故事,都是穷极无聊的人编出来骗人的!曰了狗了,害老子白等到现在!”

    上到三楼时,他往楼道深处看了一眼,这一层都是高年级的学长们,此前也听说过,这层楼的厕所里死过人,平时三楼的学生不太敢用,只在外面的水房洗衣刷鞋,连浴室也很少有人敢去,上厕所则会去四楼或二楼。

    开学那会儿,武小武中文系的一个学长,曾跟小学弟们绘声绘色地讲过,以前有个大四的经管系男生胆儿很肥,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有一晚这男生在熄灯后才去洗澡,宿舍里的灯都灭了,但楼道和水房的感应灯还亮着。

    一大半男生很少在十二点前睡觉,有在楼道里继续看书用功的,也有压低声音在宿舍点着蜡烛打扑克、看片的。大四这位也没在意,像平时一样进去冲洗,刚过了一会儿,半层楼都听见一声惊叫,那男生满脸恐惧浑身泡沫,光着就逃回了寝室。

    此后直到离校实习,这个男生再也没去过三楼的水房。可就连他最好的朋友、同宿舍的兄弟,都不知道那晚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无论谁问,他都带着极其忌讳的表情回避。他毕业之后,这件事也就成了这栋男寝楼的“悬案”。

    这事也算个分水岭,因为这之前,大家对三楼的恐惧,仅限于很多年前死过人的传说,版本也各不一致,却从没谁亲眼看见过;而经管系男生大叫狂奔之后,对三楼闹鬼事件的具象描述,几乎每年都被学生们以各种形象、细节演绎着。

    有人说厕所里的鬼是以前在学校投湖的保安,身上还是好多年前的那种老款制服;另一些人说根本不是男性,而是个“倒影”,据说现在大二那位学长同级,就有个男生在刚入校时,从洗澡间地上的积水中,看见过一个低着头的中年妇女。

    甚至还有学生帮腔,说那中年妇女生前应该是个残疾人,因为两个袖管是瘪的。当然更多人对这些事一笑了之,只当做睡前闲聊或吓唬新生的故事。物理系的一个学长曾严厉破斥过,说当年经管系的男生,其实就是故意蛋疼地大喊一声,为母校留下点神秘色彩。

    武小武在几周前刚听到这些传闻时,也抱着“每个学校都有差不多的鬼故事”那种念头,可今晚不一样,他揣测什么穿旧制服的保安、没有胳膊的欧巴桑之类,很可能是脑洞大的男生作死,编出来糊弄人的;但消息的源头,就是三楼厕所曾死过人,这件事应该是存在过的。

    他之所以怀疑到三楼,正是因为曾在四楼的水房,亲眼见过那一片灰白色的雾态亡魂,细想当时那东西并未穿墙而过,虽不知道在水槽那里做什么,但的确是从水龙头逃走的。

    “难不成是属超级玛丽的?喜欢走管道玩儿?可如果是多年前的亡魂,怎么没被唐叔抓住呢?他让我自己去查查,看样子他也不知道……”武小武躺床上走神,查寝的辅导员和学长们刚走没多久。

    彭程万里没了孙志,也不怎么敢欺负别的两个,只顾着一惊一乍骂骂咧咧打游戏。武小武被他叫得心烦,暗想:“先让你闹腾两天,等小爷做了烙印再慢慢收拾你。”

    侯一盾当着彭程万里不好聊私事,给武小武发了条微信,两人一起出来,侯一盾说去一楼买点零嘴,在后门那块的楼梯下面聊会儿。

    “……小武,坦白从宽哈,你没回寝室,是不是和食堂那个美女拍手去了?”侯一盾开着武小武的玩笑,自己的耳朵倒红了。

    武小武歪过头笑道:“怎么着?羡慕还是嫉妒?”

    侯一盾换了认真的表情,“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哈!我可不想没毕业就当干爹。”

    “爹你妹!我……”武小武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有种想全盘托出的冲动。

    两人进了宿管室的外间,问唐婶儿买了两包薯片、两瓶小茗。唐婶儿见是武小武,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有点奇怪,用下巴指着里屋说:“你们俩进去聊。”

    武小武对唐婶儿抱了抱拳,心想可能是唐叔打过招呼?进去关好门,听着外面又来了几个学生买东西。

    侯一盾觉得倍有面儿,“可以啊小武,唐叔对你真心不错!也不知道今天去哪儿了,我一天都没看见他。”

    “他有事儿,说是明天……回来。”武小武说完才意识到,好像暴露太多了,一个宿管的私事儿怎么会对一个学生讲。

    侯一盾的表情也生出疑惑,“你跟唐叔啥关系啊?是不是亲戚?怎么感觉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可要你们是亲戚,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那以后就没人敢……”

    “猴子,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是我的问题。我家里的事儿上次跟你说了,唐叔呢,也不是我亲戚,而是我……”武小武灵机一动,想要编个故事,既能让侯一盾相信,又能把他和唐叔之间的事遮掩过去,于是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