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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是张远的声音,从他的说话声中,我听出了愤怒和恼火,不过我也能听出他对我的关心,关心则已,如果是漠不关心的人,才不会去动感情。这时另一个人说:“张远,你别那么大声,你看看杨晓东光着膀子,一身的伤痕,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在荷花园遇到了什么能回来,这就算是命大的,荷花园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这个是田建国的声音,田建国明显的是想平息田建国的怒火,其实田建国这个人不错,自从那次看见我潜水之后,就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田建国刚说完,老唐头说话了,老唐头说:“杨晓东这个小兔崽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好没事,谢天谢地谢大王爷保佑,你还没有被迷住,捡了一条命回来。”

说着话一溜烟跑过来,我赶紧叫老唐,老唐头围着我上看下看的看了一圈,然后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小子看来不是英雄,是个狗熊,身上一点零件没有少,只是受了点伤,以后你小子可别来这里了,赶紧回去。”

说着话拉着我就往回走,看来老唐头是知道我遇到了唐雨萍,于是我急忙问道:“老唐,我问你,唐雨萍是谁?”

老唐头一听唐雨萍这三个字,身子明显的一抖,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快点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大院里,我一切都告诉你,你一来我就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来见她了,幸好你小子命大,不然明天我们只能给你收拾零碎了。”

说完拉着我就走,张远和田建国一路埋怨我,不该这么不听话。我被老唐头拉着回到了救援队的大院,然后老唐头直接到了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之后,老唐头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烟夹在嘴里,然后拿着火柴,手颤抖着,点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着,使劲的吸了一口,呛的咳嗽了几声,老唐头咳嗽完了,还是大口大口的吸烟,这说明老唐头有心事。我看老唐头的样子严肃,没有敢说什么。老唐头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搓灭了之后,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只见老唐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我吓的赶紧站起来,忽然老唐头一把握住我的手,满怀歉意的说:“晓东,我们唐家对不起你,我那个死鬼侄女差点把你害了,我替她给你道歉。雨萍死了几年了,怨气还那么深重,我、我现在真想找一个法师,让我这个侄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害人。”

我听到这里,赶紧说:“老唐你听我说,你的侄女是一个好鬼,一个天下最好的鬼,你错怪她了,我觉的他死的好冤。”

“错怪她?她害的人已经不少了,今天幸亏你命大,不然你也回不来了,你不要被她的外表迷糊,看她那么漂亮,就信她的鬼话。”

“不、不、不,唐雨萍真是一个好鬼,她美丽、善良,只可惜红颜薄命,成了一个水鬼。要不是唐雨萍救我的话,我早就遭了癞蛤蟆精的毒手了。”

“什么?癞蛤蟆精?晓东你是说害你的是蛤蟆精,而并不是雨萍?”

我点点头,老唐头愣在那里,眼睛当时就湿了,含着眼泪说:“晓东,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这个侄女的死,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迷。”

我听老唐头这么一说,就把我从第一天遇到唐雨萍的鬼魂说起,一直说到斗癞蛤蟆精,最后被唐雨萍所救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老唐头听到这里,已经热泪盈眶了,他哭着说:“雨萍,叔叔错怪你了,真没有想到你这些年冤沉水底,叔叔在这里发誓,一定要除掉那个癞蛤蟆精给你报仇。”

说完又哭了一阵子,我看老唐哭完了,才试探的问老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唐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想说明白这件事,还得从解放前说起,在解放前我们家是大地主,在微山湖这一片一提起我们唐家,三村五寨的,没有不挑起大拇指的,由于祖上积德行善,勤俭持家,家里积攒了不少银钱,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们祖上有了钱之后,就在这微山湖边上买了田产,家中有几顷(顷、土地单位,一顷地折合一百亩)好地,几十户佃户,不过祖上有规矩,要宽以待人,所以我们唐家从不欺负佃户。

你们也知道,解放前咱们这里不太平,富饶的微山湖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当时情况复杂,有国民党,有游击队,有鬼子、有汉奸、有湖匪,就苦了我们这些种地的大户,他们或催粮、或借钱,我爹都应着,鬼子和汉奸让他当维持会长,他就当维持会长,国民党让他加入敌后中统,他也跟着加入中统,给国军收集情况,游击队没有粮食没有枪,他也想办法给弄,就是胡匪有难,他也给提供帮助。

由于我爹处事圆滑、谨慎,又不得罪任何的一帮,所以让整个村子的百姓免受荼毒,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虽然我爹是维持会长,但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没有出卖任何人,以至于和八路军、国民党都是朋友。我也就是在抗日战争的第七个年头出生的,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到了四五年,抗战胜利了,接着就是国共和谈、战争、再和谈,由于我爹保持着两边都不得罪,无论谁来了,我爹都会尽力帮忙,所以我们一家的日子还算安稳。

时间到了一九四八年十月,那一年淮海战争打响了,本来快过年了,我娘领着我坐着马车去姥姥家,结果淮海战役就打起来了,我娘在娘家回不来家,等战役结束后,我娘回家一看傻眼了,家里已经变成了焦土,我爹和我哥都生死不明,人生在乱世命如草芥,生死谁也预料不了。当时我娘几次哭死过去,幸好我爹生前做了不少善事,庄上的乡亲帮我娘,埋了两个空坟子。里面连衣冠都没有,只是捧了住处的两捧土放在里面。

就这样我们家由一个地主,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贫农,解放后,我娘和我还算是可以,我爹以前帮助过的游击队员,有的已经当了大官,他们和庄上受我家恩惠的人,对我们照顾有加,划成分的时候,把我们家划成贫农。划成分是土改的时候划的划阶级成分,简单说来,就是依据土地占有、是否劳动、有无剥削这三大标准,将生活在农村中的人,划分为地主、富农、中农、贫农、雇农等不同的阶级。到后来成分成了找媳妇、谈对象、当官、找工作的主要依据,那年头最吃香的就是贫下中农。

由于我的成分好,上面又有人帮忙,所以我不但没有挨斗,还顺利的上了学,作为贫下中农的好苗子,被安排进入了公社里的食堂,成了一个厨子,这可是一个肥差。当时我都春风得意,还找了一个对象,眼看就要结婚了,结果文化*大*革*命暴发,上面保护我的干部被打倒,我的身份被揭穿,顿时我成了打入人民群众内部的特务、坏分子。就这样帽子一戴就是十几年。直到一九八零年我才平反。

这时的我三十好几,家徒四壁,成了真正的贫农,公社里的食堂,也不能再去了,就回到了庄上,开始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微山湖里打鱼为生,时间一转眼到了一九九零年,这时改革的春风来了,和海外的亲友联系不再被扣上特务、反右坏的罪名,可以和国外的亲戚通音信了。

这一天我正在打鱼,忽然邮递员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信的署名竟然是我大哥的名字,我赶紧打开看,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当年我跟着娘去姥姥家,我爹他们被国民党败军挟持着到了南京,在南京又到了杭州,最后由杭州到了香港,这些年来音信不通,后来放开省亲,他们不知道我们在乱世中是死是活,试着联系一下,他对我说,我爹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临死的时候,还想着回到家乡看看,并且嘱咐我大哥一定要找到我们娘俩。

我一遍一遍的看着信,直到眼泪把那封信打湿,不能再看。有了大哥的地址,我赶紧给大哥回信,就这样我经常和我大哥书信往来。时间一晃到了九四年,我大哥说要回家乡,我一听大哥要回来,当时就高兴坏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天天盼,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人,领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男的西服领带,戴着金丝眼镜,看上起和我长得有点像。女孩穿的时髦衣服,看上去漂亮极了,就像是电影明星。

我看见那两个陌生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由的一阵心悸,那个人也看着我,我们两个看着看着就抱在了一起哭起来,俗话说血脉相连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分别几十年,我们兄弟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