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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一听是熊瞎子弄死了他的羊,拿着铁叉就要出去找熊瞎子拼命,准备弄死那条大狼狗,给惨死的羊报仇,我们爷俩的脾气都犟的很,特别是我爹,脾气大的很,平时打我都是说翻脸就翻脸。我看到这里赶紧的说道:“爹,您不用去了,他家的狼狗,被咱们家大黑咬死了。”

“被大黑咬死了?你怎么不早说呀?咱家大黑真是好样的,能把大狼狗都咬死了,人家都说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咱家的大黑虽然是狗,但走到哪里都是吃肉的主,对了,赶紧说说是怎么咬死的大狼狗?”

我听爹这么一问,我就赶紧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怕别人误会笑话我,我就把大妞打我的事情自动省略了,现在最关键的是羊。说完之后,我爹没有再发火,而是叫了声:“好,咬死的好,那条大狼狗整日里在庄上逛游,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大黑那是狗中之王,跑到山里不会有什么事了,我想过一段时间,大黑会自己回来。它咬死了狼狗,是为咱庄上除了一个大害,大伙都别走了,我家死了羊,大热天的自己也吃不了,大家都帮着随份子搭伙,咱们大街上炖羊肉汤。”

我爹一说,大伙都十分的同意,能喝到羊肉汤,是一件很拉馋(解馋)的事情,死了羊的事情,顿时被羊肉汤化为无形,以前庄邻之间很融洽,逢年过节的,左邻右舍的就会搭伙杀猪杀羊,这样杀出来的肉,比逢集买的要便宜一些。大伙先算准随份子的人,然后找出羊经纪(指羊贩子和卖家之间的中间人)给羊估价,可能是我为民除害的原因,羊估价明显高了许多,但大伙都还说价格低,让再高估一些,反正喝羊汤的家数多,不在乎多块儿八角的,对于邻里间给的便宜,我们不能占,最后我爹说羊给的价格太高,硬是自己说了一个中间价。

由于我爹的慷慨和大伙的义气,顿时把邻里之间的关系弄的其乐融融,算好了价格,就有人开始分工回家拿东西。很快有人就把自己家的八印锅弄出来了,在大街上支上大锅,有人在那里挑水,有人帮着弄柴禾,有人忙着杀羊。各种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一会的功夫,锅里烧着水,案板上放着调料,前提工作就弄好了。

有人把弄好的羊肉砍成大块,下水洗干净就开始下锅,我家的羊由于我爹当宝贝养,整天想着羊,就差包饺子给羊吃了。我家的羊吃的膘肥肉厚,有人把羊油弄下来,用小锅炼出羊油,然后拿来辣椒面和胡椒面,把羊油浇在上面迅速搅拌,弄成鲜红的辣椒油。吃啥讲究啥,羊肉汤放上点这样的辣椒油,油花都一圈圈的,十分的好看。

大伙在那里忙活,用不着我帮我,我就到河里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在那里看着大伙熬羊汤。小山羊熬出的汤,是那种乳白的颜色,一股股混合着膻味的羊肉香从锅里溢出来,有厨子经历的二哥,在那里拿着铁钩子,时不时的翻动羊肉,用钩子试探,看看羊肉熟了。

等羊肉熟的差不多了,把羊肉捞出来,趁着热骨肉分开,把大骨头放在锅里继续熬,而羊肉和羊下水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块,按照家数的多少,分成了若干份,差不多了就让大伙各自回家,端着锅来盛羊肉汤。

把各家分好了,舀上一些羊汤就端回家了,剩下的是我家的,分羊肉的时候,多分了些专门给我的,我把羊肉放进铝锅里,舀上满满的汤,然后倒上半锅水,用大骨头重新熬一遍,这个是第一是为了谁家的羊汤不够,可以回来再舀,二个是为了没有随上份子的,虽然没有了羊肉,有羊汤照样喝,反正羊肉汤就是喝汤的。羊肉汤端回家之后,就嚷着喝羊肉汤,我爹拿出大海碗,给我们每人盛了一碗,我端过碗长上一些香油、芫荽、醋和蒜瓣,撒上一些辣椒油,顿时香气扑鼻。先弄了一块羊肉尝了尝,那羊不大,肉质鲜嫩,吃起来非常的爽口,汤也不错,十分的麻辣鲜香,有一种特有的味道。绵羊肉肥膻味重,山羊瘦肉多膻味轻,口感比绵羊肉好。

我们喝着羊肉汤说着话,这时菡菡说:“哥你真厉害,让咱们有羊肉汤喝,要是天天都能喝上羊肉汤就好了。”

我爹把眼一瞪,对菡菡说:“你个小丫头,喝羊肉汤都堵不上你的嘴,那些羊都是咱家的宝贝,死了一只我现在都心疼。”

菡菡听我爹这么一说,朝我爹伸伸舌头,然后赶紧的低头喝羊肉汤。一碗羊肉汤,加上一个煎饼,吃的我饱饱的。这时我娘说,麻子大爷和何三叔家没有算份子,让我去给送点,还说就大妞二妞两个孩子在家,没有娘的孩子有点可怜。我一听赶紧说不去,坚决不去她们家,我娘对我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她知道我为什么怕大妞,于是就让菡菡送去,而我端着羊肉汤给麻子大爷送去,送去之后看到麻子大爷正在扎纸人,就没有跟他说我的事。

送去之后,我就要到床上躺着凉快,茅屋虽然简陋,容易漏雨,但冬暖夏凉,下午躺在床上非常的凉快。就在这时大门外忽然一声男人的哭声,声音凄凉拉着长音,这种哭声一般都是死了爹娘才会这么哭,听声音像是哭爹的,我有些奇怪,不知道这是谁家死了爹?

哭声越来越近,直奔着我们家门来的,这种哭丧声,最忌讳奔着谁家的门口。我爹正在喝酒,听见哭声,就对我说:“晓东,你出去看看,是谁在咱门口哭丧?让他赶紧一边去,老子家就死了一头羊,不值当的哭,他这是哭丧找错了地方。”

我听我爹这么一说,就赶紧的出去,到门口一看,当时我就愣住了,哭丧的不是别人,正是熊瞎子,只见熊瞎子身上穿着孝衣,头上戴着孝帽子,身上披着麻绳,手里拿着柳木的哭丧棒,正在那里耷拉着长眼皮,一个劲的在那里哭嚎,泪水、鼻涕混在一起,样子如同死了爹,十分的悲伤。再一看熊瞎子的旁边,有一辆排车,排车上有一个席包子,用麻绳扎着,看样子跟死人用的席包子差不多,大伙围在一圈,朝着熊瞎子指指点点的。

我看着熊瞎子在那里哭,就朝熊瞎子说:“熊瞎子你家这是谁死了?你哭的这么伤心?”

这时看热闹的人说:“晓东,熊瞎子说席包子里躺着的是他爹,他爹死了,在那里哭爹。”

我听到这里,当时就火了,对着熊瞎子说:“熊瞎子你哭爹去你家哭去,你在我家门口停丧算是什么意思?”

熊瞎子听我这么一说,当时就抬起头,用手往上提了一下长眼皮,瞪着眼睛看着我,那眼里充满了怒火,像是要把我吃了,看了我一会,才咬牙切齿的说:“我不和你这个不讲理的小畜生说,你把你爹找出来,我和你爹说。”

“狗日的熊瞎子,对你这种人,根本不用讲理,你识趣的话,就赶紧滚蛋。”

说着我拿起门口的一根棍子就要过去,没想到熊瞎子嗷嗷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仗势欺人,欺负他有一个苦命的人,他这么一说,大伙都在那里哭笑不得,平时熊瞎子就是欺负人的主,这一下子变成了被欺负者,大伙有些不适应。

我一看熊瞎子变成了软蛋,也不好意思再上去揍他,他让我找我爹出来,我干脆就去找我爹,让我爹出来,看看熊瞎子有什么话说,于是对熊瞎子说:“熊瞎子你等着,我去叫我爹出来。“

说着话我就扭头回家去喊我爹。到了屋里我爹就问我说:“晓东,外边是谁在哭丧?”

我说:“爹,是狗日的熊瞎子,他爹死了,这狗日的把他爹放在排车上,正停在咱家门口,在那里哭丧。”

“什么?他爹死了?他死了爹应该在家里搭灵棚才对,怎么跑到咱家门口了?”我爹刚说到这里,忽然一停顿,然后想了想说:“不对,他爹早就死了,这狗日的是阴我们,走,咱爷俩去看看,他这是在玩什么鹰,要是欺负咱家,在咱们家门口哭丧,咱揍他个狗日的。”

说完把手里的酒杯一摔,然后站起身来,拿起门后的猎叉就朝门口走去,我拖着棍子跟在后面,走到了门口,我爹看了几眼熊瞎子,皱了皱眉,对着熊瞎子说:“熊瞎子你在我家口哭啥?”

熊瞎子听我爹这么一说。就抬起来撩起眼皮,对我爹说:“原来是三叔呀,三叔我在哭我爹,我爹他老人家死的好掺呀。”

“你爹?你爹不是早就死了吗?当年还是大伙出的钱,给你爹送的终,你这时怎么又冒出了一个爹?你是私生子呀?”

“谁说我是私生子,埋了的那个是我亲爹,死了的这个也是我亲爹,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们弄死了我爹,我才把我爹拉到你们家门口,在父老乡亲面前,给我爹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