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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打开家门,父亲正在整理他的电鱼机,而母亲则在厨房里忙活。

父亲小时候是住在农村的,虽然现在经济条件稍微好一些,搬到了县里,但依旧改不掉电鱼抓鱼的习惯,晚上没事他就会出门电鱼,然后回来让我妈把鱼煮熟喝些小酒。

看父亲此刻的模样,应该是刚刚电鱼回来,因为电棒上还带着水滴。

“爸!”

我叫了一声,就准备回房去。

也是不想跟父亲解释,我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

父亲嗯了一声,不经意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只是他这一眼,却是骤然定格住了动作,眸子不断的放大,脸上竟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陈远,你……你的头上!”

父亲忙叫了声厨房里忙活的母亲。

母亲出来后,看到我也是一脸的惊慌和惶恐。

“这……这是咋回事啊!”

头上?我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禁怪异。

“爸妈,怎么了?”

母亲指着我,要说话,可父亲突然就捂住了母亲的嘴,对我露出很是勉强的微笑。

“没……没啥事。”

没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也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

但父母的反应却并不像真的一点事儿的没有,我走向卫生间,想照照镜子。

关门的时候,我听到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陈远他娘,你在家看着陈远,不要让他出门,我去找他二叔!”

说罢,我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离去。

我走到厕所的镜子前,好奇的看了眼自己镜里的模样。

这一看,我自己吓得也不轻,怪不得父母看到我的时候,会那样反应!

我的脸,完全没有血色,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角,眼白之间全是血丝,灰色的瞳孔中闪现出的是无神的空洞。

而更让我诡异的是,我的脖子!

我的脖子,居然呈现诡异的弯曲程度!几乎要没入了的肩膀的锁骨之间,看不到喉结!

似乎我的头上有什么重物在给我的脖子施压!

我使劲儿的伸了伸脖子,却发现不管怎么用力,脖子就是伸不直!

“呵呵!”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一个孩子的笑声,笑声空灵,在不大的卫生间里回荡。

我眯眼细看,在镜子里隐约的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骑在我的脖子上!

身影很淡,看不真切。

而随着我看到身影,我发现我的眼皮也开始如同脖子一样沉重,我努力想要睁开眼,可眼皮依旧在一寸一寸的往下落!

直到我的视线陷入黑暗,我的意识也在渐渐远离我。

我能感觉我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甚至能感觉落地时,我的背部传来的剧痛,但我就是睁不开眼!

我在一片黑暗里,感受不到四肢,没有任何触觉!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我感觉我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我缓缓睁开了眼!

天,已经大亮,我躺在沙发上,身上捆着四五根大麻绳,父亲和母亲就坐在我的对面,神色担忧,而我二叔也在,他皱着眉,手里夹着烟头,正不停在的房间里踱步。

“二叔,爸妈,这是干啥?”

我挣扎了下,发现身上的绳子结实无比,根本就挣脱不了。

见我醒来,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二叔则直接走向了我,先是用他粗糙的大手翻了翻我的眼,又探了探我的额头,接着他怪异道。

“没事儿了?”

他似乎很不解,眉头皱得很深。

“什么有事没事,你们绑着我做什么?”

二叔没理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烧掉后,让母亲冲水给我喝下。

我本不想喝的,但看着母亲那憔悴的脸色担忧的神情,我喝了下去。

我二叔说起来,算是半个道士,小时候被送去道观一段时间,但后来听说道馆把他赶了回来,至于原因我不知晓,但从此我二叔就做起了帮人算命,替人驱邪的买卖。

但我这人一向是不信这种东西的,我虽然读书不算多,但也知道基本的科学,其实很多所谓的鬼怪传说,都是人们虚构的。

所以,对于二叔做的行当,我很是嗤之以鼻,但因为二叔对我家经常接济和关心,我一个晚辈也不好说他什么。

说句距离现在近的,就是老头那里的工作,也都是二叔给我介绍的。

喝下符水后,二叔就给我松了绑。

“你师父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松开我后,二叔就问我。

“没出什么事情,可能是睡着了没接上吧。”

我也不是太在意,老头是凌晨营业的,现在这个时间,在睡觉也是正常。

可二叔却硬要我跟他一起去一趟老头的理发店,说老头可能出事了。

在二叔的坚持下和父母的要求下,我不得不跟着二叔出了门,前往老头的理发店。

路上,我也渐渐回过神,想起了昨晚昏迷前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我出门前去照了照镜子,我的脸色很正常,脖子也伸缩自如,脖子上更没有什么模糊的影子。

我问二叔。

“叔,我昨晚咋了?”

尽管我不信鬼神,可昨晚的事情,却并不太像是因为醉酒才产生的幻觉。

二叔瞥了眼我,挂了个低速挡后,这才回我话。

“陈远,有些事情,二叔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这个世界很大,有些东西你不得不信,昨晚,你撞了邪!”

撞邪!

我心头猛地一跳,不由的下意识的把脸凑到了后视镜上去。

二叔见状,好气的笑了笑。

“现在知道怕了?你赶紧说说,你最近遇见啥怪事!”

我捉摸了一下,却想不出自己遇到了什么怪事,和女人约炮这事儿也不是太怪啊,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很是开放。

思前想后,我把张峰昨晚的怪异说了出来,只是二叔听了却摇了摇头说。

“不对,这事儿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再仔细想想,你碰到你不认识的怪人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这两天就是张峰昨晚的事情稍显怪异一些。

说话间,我和二叔已经来到了理发店的门口。

车停下,我看向理发店的大门,却发现大门竟然开着!

老头做事很有准则,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强迫症,之前上班的前三天,我也偷偷白天来过,从没见过大门开着,如今大门敞开,难道真如二叔所说,老头出事了?

我微微担忧了起来。

虽然我和老头相处不算太久,但他可是我的衣食父母,万一真出事了,我可又得另找工作了!

“下去看看!”

二叔一边说着,一边拨打老头的手机。

这一拨打,理发店里立即传出了,戏曲声。

那是老头的电话铃声。

我走进屋里一看,发现电话掉在理发靠椅的下面,但除此之外理发店里再无异状。

我又里屋外屋的找了一圈,没找到老头的人影。

二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些微怒的看了眼我。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被二叔的眼神看得有些怕,但昨晚我就是请了个假然后回家了,能发生什么事情?

在二叔的眼神逼迫下,我把昨晚的老头要给我理发,可我却跑了的事情说了出来,哪知道二叔听完,当下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子!

“臭小子,你可要害死你师父啊!”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可我面对二叔的怒容,却没有发作。

我虽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儿,但二叔是我的亲二叔,让我对他动手,我是肯定不会的,怎么说我都是个成年人而不是叛逆期的小娃娃。

二叔的这一巴掌,也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我却不懂其中是怎么回事,我问二叔,二叔也不肯说,说让我在车上等着,他去问问附近的人,见没见过老头。

没多久,二叔回来了,一脸的阴沉。

“我们上医院去,你师父今早被发现昏迷在理发店里,现在在人民医院里接受治疗。”

话落,二叔驱车带着我赶到了医院。

王秋山!

这是我从医院医生口中得知的老头名字,他居然和我同姓。

重症病房外,医生对我和二叔说,老头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具体原因他们还在检查,先让我们把医疗费用给交了。

说完,医生就离开了,我透过病房外的玻璃小窗看了眼里头的老头。

单薄的身子盖在白色的毯子之下,鼻子上挂着氧气管,手臂上夹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仪器,点滴也透过透明的塑料管,往他的额头里滴。

“你去把医疗费交了!”

二叔对我说道。

我等了一会儿,发现二叔并没有给我钱,不禁问了一句。

“我出?”

哪知二叔就像被点燃的炮竹,突然对我大喝。

“事儿是你闯出来的,他又是你的师父!不是你交,难道要我交吗?”

二叔很有钱,开的起小车,听我爸说,他在县里都有四五套房,其实在我心里,这钱应该他出的。

可他说的话,却又让我无法反驳。

我默默的走到了交费窗口,心里想着,等老头好了一定要让他还给我。

两万四千五百一十四块。

这是我缴纳的医疗费,肉疼自不必说了,这些钱是攒了差不多一年的,结果现在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