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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姐轻笑点点头:“你讲吧。”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她:“一对双胞胎,一起吃奶,可是他们妈妈的奶水不够吃,于是这兄弟两都偷偷给她妈妈的奶头上抹了毒药想把对方毒死,第二天哪个死了?”

丽姐听罢瞪着眼睛责备我说:“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笑话啊,我想让他们两个都不要死。”

我呵呵笑道:“他们两个是没死呀!”

丽姐微蹙眉头,问:“抹了毒药了,怎么都没事呀?是不是假毒药?”

我说:“第二天他们爸爸死了。”

丽姐听罢,呵呵笑了起来。刚笑了一下,可能绷到了脸上缝针后的伤口,立马瘦了笑容,紧蹙眉头,半张着嘴,看起来疼痛极了。

我忙紧握住她的手,担心地问:“丽姐,是不是绷到伤口了,疼得很?”

她苦笑说:“是啊,嘴张太大了,绷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你呀,别讲笑话逗我了,疼死我了。”

虽然她看起来有点疼痛,但心情好多了,眼眸里的神色也平静了很多。

看着她能这样情绪平稳下来,我就放心了。

我看了一眼血浆袋,已经见底了,就摁了床头的按钮,护士很快进来,帮丽姐拔掉了输液管,细细一股血就从针眼里冒出来了。

“摁在针眼上。”她拿了一小块卫生棉摁在针孔上,让丽姐用手摁住。

“我帮你压着。”我托起丽姐的手背,用手指紧压着卫生棉。

“现在感觉头晕吗?”护士问。

“不怎么晕。”丽姐说。

“那行,你们早点休息吧,让病人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看明天的身体情况恢复的怎么样。”护士吩咐道,带着医疗垃圾走出了病房。

我帮丽姐压了一会针眼,她说差不多可以了,拿掉卫生棉球后不流血了。

她抖擞着活动着胳膊,愁眉苦脸说:“胳膊酸死了,猪头,我晚上就想出院,不想在医院里呆了,躺在病床上的感觉真不舒服。”

我说:“丽姐,你要学学小宝呢,你看她在病床上一直躺着,多听话。”

话没说完我就意识到说错了,此时我不应该提起小宝,但已经打开了丽姐悲痛的闸门。

她的神色立刻就灰暗下来,鼻头眼睑红了起来,睫毛垂下来,伤心的说:“小宝现在本应该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可是现在却被李振彪不知带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她的病会因此变得严重了。”

我安慰说:“丽姐你别担心这个了,我已经报警了,警方现在已经在追捕他了,小宝肯定很快就能找回来的。”

我的电话响起来了,从裤兜里掏出电话看了下,是大头打来的,我连忙接上。

“兄弟,现在在哪?”

“在医院,陪着丽姐,车子拖了吗?”

“拖了,我就是想给你说这事呢,下午就拖走了,估计大修下来得花不少钱——我刚从高速公路管理处回来,把撞毁护栏的事处理完了,你就不用管这些了,好好在医院陪着丽姐,知道吗?”

这就是大头,我真正的好哥们,结婚前需要准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操办,现在出了事,又是他来帮我处理善后工作。所有的感激之言已经不能代表我内心对他的感激之情了。

“嗯,那麻烦你了,最近我可能不能回公司去,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先扛着点啊。”我把公司的事交给他了。

“没事,放心吧——哥们,你也节哀顺变,今天的事儿谁也没有想到……别太难过了。”

“嗯,没事的,你放心吧。”我强颜欢笑地说。

“那就好——丽姐现在好点了么?”他关心的问。

“刚输完血,已经好多了。”我看了眼丽姐,她的神色平静下来了,静静的听着我和大头的对话。

“那就好,你这几天好好陪陪丽姐,她心里肯定很难过的,其他的事情先都放一放就行了。”他叮嘱我说。

我说知道了,和他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是大头吧?丽姐问。

“嗯,他把车拖去修理厂了。”

“他这段时间帮忙我们不少忙。”丽姐淡淡的笑了笑,对他心存感激。

“他是我的铁哥们嘛。”我沾沾自喜的笑道。

“我看见琪琪的肚子都明显的鼓起来了,她怀孕好几个月了吧?”

“六个多月了吧。”

“都那么久了啊。”丽姐的神情有些羡慕,随即又黯然下来,垂下眼睑,看起来失落极了,“我们的孩子本来也快三个月了的……可是今天却没了……我感觉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了。”

我知道说起孩子,她又会想到这些伤心的事情。我换了话题问她:“丽姐,你肚子饿不饿?我出去买点夜宵吧?”

我的肚子很饿,今天就早上出发去接丽姐的时候吃了点东西,到现在我和她都还滴食未进。

“嗯,猪头,那你买点夜宵吧,你今天一直都忙着跟我跑,一口饭还都没吃呢,肯定饿得很了。”她知道我肚子很饿,体贴的说道。

“我给你先倒杯水吧。”我去给丽姐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桌子上,说:“丽姐,那我出去买夜宵了,很快就回来了。”

她抿嘴温柔的笑了笑,我就出去买夜宵了。

在医院外面转了一圈,找到她最爱吃的灌汤小笼包子,带了三笼子回医院去病房里,坐在丽姐床边,她把扶起来坐着。

我们真的是现在才感觉到了原来还是凡人之身,哪怕心里再悲痛欲绝,还是会感到饥饿的,三笼灌汤包被我们吃的一干二净,两个人傻乎乎的面面相觑的笑了。

胃里感觉暖和了许多,嘴里还有余香。

丽姐拿了卫生纸帮我擦了擦嘴唇四周沾上的汤汁,关心的问:“猪头,吃饱了没?”

我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问她吃饱没?她也给我点点头,说:“猪头,那吃饱了就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点点头,准备走过去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丽姐拉住我的胳膊说:“猪头,就和我挤一下吧。”

我犹豫说:“这么窄的床两个人能挤得下吗?我怕你感冒了。”

丽姐拉我坐下,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揭开被子说:“你租的房子里的床不就是这么宽嘛,我们照样还不是能挤得下,快上来吧,一直站在地上肯定冻坏了。”

“等等,我先去把门插上。”我笑了下,过去把病房门从里面关上,过去脱了鞋上去和丽姐挤在了这张窄小的病床上,一起裹着一张薄被子。我怕深夜暖气降温后房间会冷,就把羽绒服盖在了被子上。

“你的手脚好冰凉。”她面向我,握住我的双手心疼的说。

“丽姐,我们睡吧。”我说,看她情绪恢复平静后,我也就不再为她那么担心了。

她的左边脸包着厚厚一层纱布,看起来有点浮肿了,不过缝针后一半伤口处都会肿起来的,希望她的伤口愈合后疤痕会淡一些吧。

丽姐眯着眼,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闭上了双眼,我也就闭上了眼睛。

我闭了一会眼睛,又睁开了,和她面对面的,才发觉她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了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漫过了鼻梁,又流到了另一只眼角,一直流到了鬓角浸湿了头发。

我也能想到,她给我表现出的平静的样子其实是不想让我那么担心而已,就像我总是给她强颜欢笑一样,彼此都不想让对方担心而已。

看她虽然眼角带着泪,但是表情很平静,只是气色看起来有点虚弱,轻合的双眼泛着流过泪后的红,修长的眼角生出了不少新的鱼尾纹,和初次相见时那时的她比,现在的她的确比那时明显老了,也许并不能用老这个词汇吧,可能用沧桑最为合适吧。

但是不管她看起来年轻还是老,但她身上与身俱来的那种脱俗不凡的气质从来都没减弱过。哪怕她变得皱纹很多,走在人群中还会散发出那种独特的迷人的气质,那种高贵和典雅,是不会随着外表变化而消失的。

我掖了掖被子给她,重新闭上了眼睛。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丽姐抱住了我,她就是这样,和我在一起睡觉时,总喜欢紧紧的抱着我,说那样她才感觉有安全感。

那天要是不发生那么多事,婚礼能顺利举行下去,那晚我就不会是陪着她在病房里度过一个寒冷又心痛的夜晚了,而是在她家的别墅里,和她以新婚夫妻的身份真正幸福的睡在一起了。

天不亮,我听见走廊里有了声响,就睁开眼睛了,房间里的灯一晚上都没关,加上我并没怎么睡好,酸痛的眼睛,被强烈的白炽灯光刺得更加酸痛,揉了揉眼睛,强忍着睁开眼。

我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丽姐,她都被我挤到了床边上,被子全被我裹着,她就那么盖了半个身子,浑身紧紧蜷缩在一起,那样被冻了一夜。

我赶紧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穿上羽绒服,把被子给她拉上去盖好,熄灭了房间灯光,屋子光线就暗了一些,想让她好好补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