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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在这个连看病都变成奢侈消费的年代里,住一个多月的院,加手术费和医药费,两万块钱远远不够的。

但医生从没有问过我这些事情,我问过几次大头住院费的事儿,他说他也不知道,后来他替我去财务科问了,才知道这些日子的住院费,一直有一个年轻女孩帮我缴着费。

我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琪琪,直到我能下床走路,办理住院手续时在医院财务科碰见了凯莉。她才说出了真相,每个礼拜,丽姐都会让她来医院帮我交住院费,直到我出院为止。她说丽姐怕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就一直隐瞒着没告诉我。

事情弄明白了,大头羡慕地说认识个有钱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我却不以为然,丽姐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我不想欠她的人情,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还她这些人情了。

在医院憋了整整一个月,出了院,虽然十二月末的天气很寒冷,我还是张口大口的呼吸了着清新的空气,感觉像重生一样。

那天大头和琪琪搀着我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丽姐也过来了,她的车刚刚到了路边停下来。她穿了件米黄色的长风衣,为了绿色的绒毛围巾,长发披肩,远远的朝我挥挥手快步走来,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韵。

我和大头琪琪三人站在原地,等丽姐走过来了,我问她:“丽姐,你怎么过来了?”

她把手套摘了给给我说:“戴上吧,天太冷了。”

我说我不冷,你戴吧。大头说:“丽姐关心你呢,你就戴上吧。”

琪琪没说话,从丽姐手里接过手套,拉起我的手就硬套上了,搞的我很无地自容,尴尬地笑了笑。

丽姐搓着双手哈气,问:“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我说:“好多了,头上伤口都愈合了,现在就是胳膊还没好,还得养段时间。”

丽姐笑道:“出了医院在家里好好养,呵呵。”

大头开玩笑说:“只要脑袋瓜子没事,啥都好说。”

丽姐平易地笑了笑,说:“走吧,上车吧,外面好冷。”

我点点头,就跟着丽姐往车跟前走。琪琪撩了一把头发,说:“我也开车过来的,那我先回去啦。”

大头见状,看了我和丽姐一眼,尴尬笑笑:“那我跟琪琪一起啦,丽姐,朱鸣就交给您啦。”

丽姐微笑着点点头,大头摆摆手转身喊:“琪琪,等会,我和你一起。”

小跑着追上琪琪,上了她的马自达。

我和丽姐对看了一眼,相互笑笑,她扶着我的胳膊,把我扶到车上。上了车,丽姐说有点冷,打开了暖气。问我:“朱鸣,是你去住的那还是去我家呀?”

我想了想,说:“还是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吧。”

丽姐说那好吧,发动了车子,朝我住的地方驶去。

在车上丽姐说快过年了,我的生活还不便,她打算今年在这边过年,方便的话让我去她家里住。

我看看街上人流如织,各个商家都在打折促销活动,是啊,年关了,我现在还重伤未愈,不可能顶着满头绷带回家去,母亲要是知道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操碎了心,她一个人把我和妹妹拉扯到,太不容易了,我不想让她还为我们再操心了。

我想了想,如果留在西安过年,也只能去丽姐家里了,大头琪琪等公司一放年假,肯定都回家了,我一个人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不饿死也闷死了。倒是琪琪是本地人,但我不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她固然是个不错的女孩,但我对她却没有哪方面的感觉。

丽姐见我在思索,问我考虑的怎么样?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但暂时我就先回我租的地方住着,等大家放假都回家了再去她家吧。丽姐答应了,说她过段时间回浙江去,给她爸妈说一声就来过来了。

我突然想起丽姐还有个女儿,就好奇地问丽姐:“丽姐,你的小孩叫什么名字?”

丽姐斜过脸好奇地看着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说:“我挺喜欢小孩子的,问一问。”

她眯着眼睛笑笑,说:“我女儿叫小宝,大名叫周宝静。”

我说:“小宝今年多大了?”

丽姐说:“三岁半了,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呀?”

我说:“是啊,小时候我妹妹一直是我带着从小玩到大的。”

丽姐惊喜地说:“那我回浙江了过来时把小宝带过来,给你见见吧。”

我说:“好啊,我也想见见丽姐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呢,我猜一定既可爱又漂亮了。”

丽姐冲我莞尔笑笑没说话,表示默认。我在想,丽姐的小孩一定非常漂亮,像丽姐这样天然的清新脱俗的女人,性格又好,又善良,老天没有理由不给她一个可爱漂亮的宝宝的。

我们的车经过金花路的时候,与李振彪的奔驰相对而行,我看见车里的他在恶狠狠的看着我和丽姐,在两辆车子相对而过的时候,他转过脸,诡谲阴冷地笑着,看了看我们。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子突然一抖,心里害怕了起来。也许是我被他找人报复以后,心里产生了阴影和恐惧感吧。我不敢去看他的车子,只是把眼睛看前方,假装镇定。丽姐也注意到了李振彪的车,但她没说什么。

车子开到了我住的那个廉租小区,看大门的老头不让丽姐的车子进去。我打开门,慢慢下了车,走过去给他说了说,他才让进去,末了老头瞅着车里的丽姐,笑嘻嘻地问是不是我媳妇儿,我笑了笑,没理会他。

车停在楼下,丽姐下了车,把我搀扶住,小心翼翼的上楼,我拿出钥匙,她要过去说:“我来开。”

我的心里挺紧张的,一室一厅的房子很小,平时只有晚上回来睡觉,乱糟糟的,怕被她看见了不好。但丽姐既然已经送我来了,不可能到了门口就把她给赶走吧。

于是我硬着头皮,等丽姐开了房门,别说鼻子灵敏的女人,就连有点感冒鼻子不好使的我都嗅见了一股酸臭的气味。

丽姐挤了挤眉头给我,我不好意思地说:“一个人住,窗户没打开,空气不好。”

丽姐对我挤挤眼睛笑了笑,扶着我进了房子,把门关上,让她先坐下来。她就过去打开了窗户。

我看看椅子上换下来的衣服和臭袜子,地上几只鞋子横七竖八的躺着,被子也在床上绾成一个疙瘩。让她看见我这邋遢杂乱的生活环境,我真怕破坏了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她这会已经米黄色的风衣脱掉了,只穿着一件灰色毛衣,挽起了袖子,就开始俯身整理我的臭鞋烂袜子,也不嫌臭。

我忙劝她说:“丽姐,你别收拾了,那么臭,我有时间自己收拾吧。”

她回头说:“我现在有空就帮你收拾一下,你又不方便,我怎么放心让你收拾呢。”

我说:“可是很臭,怕你受不了。”

她回头笑笑说:“受不了也得受,谁叫你的房子呢。哎,你应该赶紧找个女朋友了,就有人给你收拾房子了。”

丽姐可能只是随便说说,但在我的心里却很在乎,我看着她在忙碌的背影,我心想,我怎么样才能找到像丽姐这样勤快美丽而善良的女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女孩子们已经失去了传统的美德,好吃懒做、眼高手低、自私娇气,几乎成了通病了。

丽姐帮我堆在椅子和茶几上的脏衣服都收拾在了一起,抱在怀里,问我有没有桶和盆子,先放在里面。我站起来要去拿,她忙说:“你别动,在哪我去拿。”

我说在卫生间。丽姐就去拿了。

趁丽姐去卫生间,我猛然看见枕头下那条露出一角的平脚裤,那不知是我哪天晚上脱下来压在枕头下的。我生怕被她看见,就过去从枕头下抽出来,这才发现裤头很脏,上面布满了黄色的斑痕,应该是梦遗的时候搞得,都不知道在枕头下压了多久了。

我把裤头拿在手上,不知道该藏在哪里,正犹豫着,丽姐不知什么时候都站到了我身边,见我手里拿着的裤头,咂咂嘴,说:“从哪里翻出来的啊?怎么这么脏啊?”

我感觉脸刷的一阵热,结结巴巴地说:“哦,这,掉……掉床下面的,我刚捡出来。”

丽姐从我手里要过去,说:“给我吧,这么脏,算了,现在去给你洗洗吧。”

她说着就拿过去,走进了卫生间里,里面传来了哗哗水声。我跟在后面过去劝阻说:“丽姐,你别洗了,水很冷,没热水的。”

她都拧开了水龙头,往水桶里放水,回头说:“没事,你去坐着吧,我很快就洗完了。”

大冬天的水那么冷,我真不忍心,再三劝阻说:“丽姐,你真的别洗了,那么冷的水,会把手冻坏的。”

丽姐回头抹了一把垂下来的碎发,蹙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就去坐着吧,没事的,我很快就会洗完的。”

我实在劝阻不过,摇摇头回去坐着,点了支烟,看着袅袅飘散的烟雾,我在怀疑我是不是一直长眠不醒,这一切仿佛真的像梦一样,因为只有才梦中才会出现如此完美的女人了。

“猪。”丽姐突然喊我,我忙应答了一声准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