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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回到北京,还是被押着去住院了,阮离载我去看他,到医院楼下面把后座的一束花给我:“千寻,你上去吧。”

“你不去了?”

“呵呵,他看到你也就够了,何必我跟着上去呢,去吧去吧,林夏哥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去C城的一个医院看看。”

“那你小心点。”

“放心吧,C城离北京这么远,我肯定不会开车去的,要去也是乘飞机,但希望可以是一个好消息,千寻,我们对你,从没有放弃,所以你也不要对你自已放弃,可以吗?”

我点头笑:“我也没有放弃,阮离,谢谢你们,你们对我的一片用心,我都记着的。”

“甭谢我,呵呵,对你最用心的是林夏哥才是,这是林夏哥比较喜欢的花,你拿着上去,他肯定会很开心的,你啊,多劝他休息着点,不要骨髓没有找到,他倒是自已先倒下了。我也不说些什么了,总之林夏哥对你怎么样,你也是可以看到的。”

我笑笑:“是啊,那我先下去了,你们对我都很好呢,我也是知道的。”

下了车捧着清雅的兰花进去,林夏喜欢的花,果然也是出尘之灰的,兰花素有就是高雅,清幽之称。

轻敲门,拉开门的人竟然是方阿姨。

我轻声地叫唤一声:“林伯父,方阿姨。”

林伯父脸上挤出一抹笑:“是千寻啊,来看林夏了。”

“嗯,是啊。”

林夏坐在床头上看着我笑,那满是燥意的脸,一点一点地温和起来,如水一般的柔雅。

“千寻,你身体不好,怎么来了?”

“是阮离载我来的,林夏,现在觉得怎么样?”

“其实没有什么事的,倒是你们都大惊小讶的。”

林伯父声音僵硬:“是不是要躺着站不起来了,才叫做有事,林夏,爸爸以为你是个成熟的人,不需要让爸爸担心。”

“爸,也没有什么事,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千寻,快坐。”

我把兰花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上面已经插着百合了。

林夏伸手去把那花取下来,然后把一束的兰花就那么放在花瓶里:“兰花真美。”

“阮离说你最喜欢的。”

“千寻,我听林夏说你身体不好呢,就不要奔波地跑来医院了。”方阿姨笑笑:“我们要回去,要不要顺路送你回去。”

“方阿姨,一点也不顺路,你们先走吧,一会我会叫司机送千寻回去的。”林夏的口气,有些冰冷。

方阿姨有些下不了台脸色僵着,还是讪讪然地说:“那你们聊着,我和你爸爸先回去了,林夏,医院的饭菜可不好,我让佣人给你送来。”

“我的事,一直不用你们多操心的。”

“林夏。”林伯父脸色有些难看:“怎以跟你方阿姨说话的呢。”

“只是阿姨而已,爸。”

“林夏你渴了没有,要不要喝杯水。”我站起来,不希望他们在病房里吵。

林夏与林伯父的感情,一直是不好的。

“好,水在这边。”

拿了瓷杯去,用开水烫了杯子再给他倒上一杯,他自顾地轻吹着喝水,头也不抬。

方阿姨拉着林伯父出去,他都不曾看一眼。

待到他们走后,我也没有问他,倒是他自个解释地说:“别放在心里,我与他们的感情,一向便是这样,不好不坏,不冷不淡。”

“便也是你的事。”我一个旁人,不插手。

他轻叹:“千寻,真希望,你可以多关心点我的事,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问,可以劝我,虽然人人都觉得我很完美,可是我的缺点,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我晓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他觉得小北死了,他就放我自由,他觉得不觉再约束我下去,而更多的是想让我舒心点。

拿起床头的苹果要削,他却是很紧张,拿了水果刀削起来:“以后你就不要碰刀具尖利物之类的。”

“嗯。”

“千寻,有没有去产检?”

“去了,挺好的,说孩子也很健康。”

“医生可有怎么嘱咐你?”

“还不是老样子,即然是怀了,我便不会放弃。”所以你也不要再劝我了。

“唯一庆幸的是,你的病情还算是稳定,千寻。”他握住我的手:“开始有点怕了,怕失去你。如从末拥有你,可能这种惧怕不这般的强烈。”

“林夏。”我低头看着手中削得漂亮的苹果:“我该回去了,林夏。”

“千寻。”他有些软弱地求:“我可以摸摸,我的孩子吗?让我感受一下。”

我站起来,走到床边去。

他温热的手,贴在我的小腹上。

宽松的病服,我轻撩起他的袖子看,绑着白色的纱布却还能隐隐看到红色的血迹渗透了好些出来,这一次他真的是命大,过度的疲劳驾车。

“林夏,痛吗?”

他摇头笑,眼眸深处一片的温柔:“不痛,千寻,孩子还太小了,我现在也感受不到他。车撞到护栏我紧急刹车,疲累得都分不清楚前面是悬崖,还是平路,可一想到你和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刹车。”

我也看到了那段画面,就只差一点点他就会冲下去,车头毁得相当的严重。

“林夏,你答应我一件事,成不?”

“好。”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知道你想要找出适合我的骨髓,但是你不要这样一刻不停。”

“成。”他笑笑:“我也请你美国的几个亲人去验了,希望有适合你的,有血缘关系配对会更容易成功一点。”

“嗯,可是未必会肯的。”

毕竟骨髓抽了,对身体也会有一点点的影响。

他温和地说:“这倒是没有关系的,你在美国的姑父亏损得厉害,如果真的有适合的能救到你的话,钱我从来不当一回事。”

“我想,真的是你前世欠了我的,好好养伤吧,脚也伤了,行动不便的话也不要顾着面子。”

他便笑笑:“这倒是没有什么,不过听你如此的关心,心里挺开心的,我打个电话叫敬之过来送你回去,他公司离这近,早些回去我放心点,医院里容易传染上流感什么的,这会儿正是流季当头。”

“嗯。”

“把口罩也戴上吧。”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口罩给我。

我下了楼,敬之的车就在下面等着了,笑盈盈地看着我:“这回林夏哥看到你,一定高兴死了,把他困在医院,他都不知多郁闷呢。”

“敬之你啊,开车你可得小心点。”

“放心好了,林夏哥交待的事,谁敢马虎啊,得好好地,细心地来。”

我把安全带系好:“走吧。”

送我到楼下:“这奶粉是林夏哥早之前让我去弄的。”

“谢了。”

我要提,他却耸耸肩:“不行,我得把你这尊小佛送到家才行,慢点走慢点走。”

“敬之,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去吃自助餐,饿个三天进去,再吃个扶墙而出。”

敬之一听,笑得眉眼弯弯:“那倒真的是太好了,等你身体好了,自助餐照吃,然后我们一块儿出国去度个假什么的,闲来无事可以泡泡外国美眉,可以去耍耍无赖流氓什么的,在北京总是得顾着点这些名声,免得让人家揪到尾巴了又说咱这官二代富二代如何横行横行的,仇富的心理嘛,哈哈。”

越说越像有这么一回事了,我也笑笑,但愿真的等到我好的一天,我们一块儿出去玩。

六月尾的北京,热起来了,肚子也有点微微的显了,越发的吃力,还有漫长的几个月,到时候也不知怎么着才好,现在总是过一天算一天。

我要争气一点,开心一点,才不会让关心我的朋友失望。

他们走南闯北,到处找关系找门路为我求着骨髓,希望,越来越是淡。

美国姑姑那边所有人也去验了,失望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和我相同的。

上课关节痛起来,忽然就摔了下去,同学急急将我送去医院。

医生再次警告我了:“陌小姐,你的身体已经到了很危险的时候。”

“我现在都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医生,三个月的孩子流产可能会比较容易,可是现在马上就快要四个月了,如果流产的话要是大出血,同样的我也可能救不了,我得赌。”

“只怕到时……。”

“我自已最差的结果,我是知道的。”

药也不能吃,也不能化疗,越来越频繁的痛疼,我得忍着,可是恶化,却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林夏赶来,给我转到了军区医院去,得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观察着了,几个送我来医院的同学知晓我的病情,无比的惊讶。

林夏跟他们说了些话,便送他们回去了。

几个发小也赶到军区医院来看我,我笑着轻松地跟他们打招呼:“其实也只是一点抽筋而已,不会有事的。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去,别因为我而误了事。”

“千寻。”东子特烦燥:“你真是个麻烦的人物。”

“哈,认识我的时候,你还不是跟我一块儿玩。”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再去想想法子,千寻化疗也不是,不化疗也是不行,出去商量一个法子吧。”阮离招呼着叫了他们出去。

秦瑞去新加坡寻找骨髓了,乔东城最后一个赶来,还穿着一身武警的衣服。

我就赞叹地说:“乔东城,你穿这衣服,贼好看了。要是有一天你们几个都穿这些制服在我眼前走一圈,我就是死也是笑着离开的啊。”

东子瞪我一眼:“你就想得美,想玩制服诱惑。”

我汗如雨下,东子啊,这么多人的面前,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揭得那么的透啊,咱这思想也不见得能上得了多大的场面。

林夏倒了茶给乔东城:“坐下吧,千寻也没有什么事,现世是病情一种恶化的症兆,让她在医院里住着比较好,有些忽发事件会比较来得及。”

“林夏,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想考呢。”

“我会给你划好重点的。”

“嗯,那倒也是好的,本来就没有上多少的课,要是没有重点我一准考不过。”

“所有人都去验过了吗?”

“是。”林夏失望地摇头:“可是美国那边,却没有好消息。”

“我倒是没有,一会我也去验验。”

“算了吧,你跟我也是不合的。”我摇头:“还是不要再去验了,会痛的。”

乔东城却是有些固执:“说不定就合呢,对了,我带陌燕过来也验验。”

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了,林夏伤也没有好,便也在这旁边的病房住下。

划了重点让我看,在医生的保证下,我还是去上考场了,他怕我会出什么事,跟着医务车在学校门外守着。

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但是这一次很多同学却对我放水,一个劲地给我看着。

我与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其实一个个都是蛮可爱的,把答案写上去,选择与别的写完也就有不少分了,一些论证挨上边的,也有分。

其实,真也不用太去担心这些,哪怕是不及格林夏也有办法弄成及格的。

左手在抽筋着,看站手指的关节,扭曲起来,多可怕啊,多痛啊。我咬着唇死死地忍受着,慢慢地等那些痛疼过去。

发作得越来越是密集了,我是不是真的挨不了多久时间了?

时间一到放下笔便离开,陈景景过来扶我:“千寻,你脸色很能看,是不是不舒服?”

我挤出一抹笑:“不会的,班长,我还好,不过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到校门那儿去。”

“我背你。”

“不用,扶着我就好。”背我会硌着小宝宝的。

林夏一瞧到陈景景扶着我出来,赶紧就下车冲过来急急地打量着。

“没事,就是累了,回医院去休息吧,总算也是考完了。”

在车上他问我:“是不是刚才又发作过了?”

“手指抽了一会筋。”

“千寻。”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揉着:“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实在是想不到了。”

“来来来,我是一颗菠萝……”手机欢快的音乐充斥着这车厢里。

林夏从手提包里把我的手机取出来:“千寻,乔东城打来的。”

“给我吧。”

实在是累啊,靠在他的身上听电话:“乔东城,我考完了。”

“千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陌燕的体验报告出来了,陌燕的骨髓跟你的百分之十九的吻合。”他说得很大声,还带着笑意。

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喜形于色的说话呢,手抓紧了林夏的手:“真的吗?”

“是的,我现在正在医院,千寻,是真的是真的。”

“有点想哭,怎么办啊?”高兴得想要哭了呢?

他笑,我也笑。

原来,最吻合的,就在最近的地方。

“乔东城,现在我们也赶回医院。”

“好,那我和陌燕在这里等你。”

“行,谢谢。”

挂了电话就冲林夏笑:“林夏林夏,找到骨髓了,陌燕与我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吻合。”

他什么也不说,就是看着我静静地笑着,笑得眉头都松了开来,不再那样的紧锁。

我舒了一口气,也轻轻地笑了出声。

终于找到了啊,终于老天愿意给我一条路走。

我定会好好地活着的,为很多很多的人。

一到病房,就看到了乔东城和坐在那儿看书的陌燕,我朝他一笑,再跟陌燕说:“真没有想到,我们俩的骨髓这么的相似。”

她只是淡淡地抬头看我一眼:“是啊,我也不曾想到呢。”

“这下好了,医生可以给做手续了。”乔东城也松了口气:“林夏,有找到这方面的专科医生来主刀吗?”

“有。”

陌燕搁下了书:“你们可以先出去吗?”一双眼睛瞪着林夏,还有乔东城。

二人有些讶然,却还是很有风度,笑了笑二人一并出去。

我坐在床边端起水喝了一口:“陌燕,你要说些什么?”

她站起来朝我一笑说:“乔大哥说找了全国,找了外国,就是找不到这么相合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我的与你的,却是那么的相同。”

“我也未曾想到。”

“乔大哥当然是希望我可以把骨髓捐给你,不过以前我妈妈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样子捐骨髓,对我自已身体也是有着一定的影响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你是不想捐给我,对不?”

她一笑:“是啊,从来也不想,我就是恨不得与你相似到百分之百,但是我一点血,一点骨髓也不会愿意捐给你的,要不是你,我妈妈就不会变成那样子,我恨你呢,恨得不得了。”

“陌燕,活在恨里面,会很痛苦的?你恨我,我恨谁去?恨你妈妈把家弄得家破人亡?还是恨她让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她一笑:“总之我现在很开心,我就是要看着你得不到,唯有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就是求我,像条狗一样地求我,我也不会救你的。”

她对我的恨,恨得这么的深透。

林夏与乔东城进来我告诉他们:“陌燕不愿意。”

林夏有些吃惊:“为什么?”

“她恨我。”

乔东城皱了皱眉头:“我去好好跟她说说,我觉得她还算是蛮好沟通的一个小女孩。”

“林夏,她只是一个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我希望你不要用非正常的手段去压迫她,虽然我真的很希望我可以活着。但是一些事,注定了的就是注定了的。”也许就算是换了骨髓,可是身体接受不了会排斥,到时候很多的并发症一发作,死亡率更要大一点。

我徒然忧伤地坐在床上看着夕阳,一下子给我了希望,又给我失望,着实是心里难受着,便也越发的明白林夏说的那句话了。

如果他从来没有得到,他不会这么的难过。

他对我做的一切,谈不上多正人君子,虽然是我求他的,是我答应他的要求的,但是心里对他哪会没有怨恨呢。

但是现在,他为我的事也是忙得合不上眼休息,比我还惧怕,比我还要压力重。

有时候真的也许不是最爱的人,却是一直最疼自已的人,才会左右地陪伴着,细心地照顾着,让我对他存着的怨恨,也慢慢地淡消下去。乔东城去说也是没有用,陌燕很多的性格,也是一如林贵媚那样的执着,说不肯就是不肯。

林夏在病房里相陪着,他的一个助理进来:“林副理,你要的资料已经送来了。”

“送到ZZZZXXX去。”

“是,林副理。”

我眉毛一挑:“林夏。”

他轻声地说:“不是什么恐吓书,你放心吧,是你让我调查的汽车失事报告,当年你妈妈的车子就是让林贵媚开去修车场,找的那个人做了手脚,里面有他们所供认的事实,若是陌燕还怨恨你撞她妈妈一事,就让她看看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她把骨髓捐给你,我会好好地照顾她,她要什么我也会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