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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坐起来,看看黄老头留下的记号还在不在。但是轻轻一挣才发现,我全身上下已经被束缚带给捆住了。

“医生,医生,医生……”我知道小孙就在值班室睡觉。魂飞魄散这几天,我虽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但是我的眼睛无处不在,好像能够看到天下间的一切。

没有人回答我,但是我不依不饶,又继续大喊大叫:“医生,医生,孙医生……”

终于,走廊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声音重重的,好像走路的人满含着怒气一样。

“鬼叫什么鬼叫?惹毛了老子,老子弄死你。”小孙重重的踹了一脚病房的铁门,然后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铁锁被打开,他推门进来了。

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甚至头上还戴着一个摩托车头盔,知道是被我发疯的时候吓坏了。

“孙医生,对不住了。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把我放开了。”我有些抱歉的冲他一笑。

“放开?门都没有。”小孙挥舞了一下铁棍:“要不是看在林姑娘面子上,就你这整天鸡飞狗跳的,我早就给你做了额叶切除手术了。”

“你知道什么是额叶切除手术吗?”小孙阴森森的威胁我:“就是把你的脑壳打开,切掉一部分脑子。从此以后,你就真的变成白痴了,你就再也不会发脾气了,一直像醒着那样,不会动,不会说话……嘿嘿……嘎!你刚才!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小孙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似得,猛地向后退了三四步,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是啊,孙医生,我已经没事了。”我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我现在完全好了,你把我放开吧。”

“你真的好了?”小孙的脸色变了几变,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良久,他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怎么好的?”

“我怎么好的?”这让我有点头疼了,难道要我在精神病院,对着医生说我曾经丢了魂,现在魂魄回来了?那就别想出院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好的,不过,你看我现在口齿清晰,说话也这么有条理,肯定不是病人了吧?不信的话你可以来给我做做测试。”我动了动身子:“不过做测试之前,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躺的有点难受,想翻个身。”

“做测试?好啊,你等我一下啊。”小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孙又跑回来了。他转身把铁门紧紧地关上,好像仍然不放心,又加了锁。

“医生,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嘿嘿,测试的过程被别的病人看到,以后就不灵了,所以咱们得保密。”小孙拖过一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来了:“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把手里的铁管放在腿上,然后笨拙的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医生,你是不是先把头盔和铁棍放下啊。你这样我有点……哈哈。”我笑了一阵:“太滑稽了,穿着白大褂,带着摩托车头盔。”

“有什么滑稽的?”小孙的脸藏在头盔里面,我看不到,但是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意思不耐烦。

“好了,现在开始测试了啊。你叫什么来着?胡胡胡……啊,对,你叫胡异。你给我严肃点,测试的结果关系到你能不能出去。”小孙拿起铁棍敲了敲铁床,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连忙收敛了笑容,做出来一幅认真对待的样子。

这场测试很像是面试。小孙问了我很多问题。涉及到社会、伦理、逻辑,还让我照着一张纸念了一大段话。

我是正常人,当然可以轻松地完成这些任务。然后我问小孙:“医生,可以了吗?可以的话,就把我放开吧。”

“嗯……大概可以了吧。”小孙慢吞吞的走过来,然后又有些犹豫的说:“不过……我是不是应该报告院长?让他来确诊一下。”

“哎呀,报不报告随你的便,你是不是先把我放开?我被绑在这太难受了。”当疯子的时候倒不觉得,现在清醒了,发现这样直挺挺躺在床上,简直太遭罪了。

“好吧,我先给你解开。”小孙不情愿的走过来,伸过一只胳膊,越过我的脸,磨磨蹭蹭的帮我解束缚带。

他的胳膊挡着我的视线,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碘伏的味道。突然,耳朵上一阵刺痛,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

“哎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小孙直起身来,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我。

“有东西咬我。挺疼的。”我想了想,又说:“刚才挺疼的,现在好点了。”

“可能是蚊子吧,咱们这地方就是蚊子多,你忍着点。”小孙看着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咦?医生,你怎么还没给我解开?”我有点着急了。

一个人拉肚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拉肚子的人在厕所门口排队。那种煎熬,简直超出了生理承受的极限。

小孙明明可以给我解开,却始终磨磨蹭蹭的,这让我心里痒的要命,我越想越生气,恨不得马上跳起来,一拳打在他面门上。

“唔……我刚刚想起来,有一项测试你还没有做。”小孙转身从文件夹里面抽出来一张纸:“你把这段话念一下,念对了我就放你走。”

我无可奈何,只能照着那张纸念起来:“1949年,额叶切除手术,获得了诺诺诺贝偶七学奖,手术用于自疗精神神神人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舌头有点麻木,有点不听使唤。我咳嗽了一声,想要读清楚一点,因为这关系到我能不能从床上站起来。

可是……等我咳嗽完了之后,发现我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呜呜声,我感觉不到我的舌头了。

“这……这怎么回事?医生,医生?”这些话是我在内心喊出来的,实际上我根本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看来,你的病好没有好啊。”小孙摇了摇头,惋惜的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喂喂喂,你别走啊,我只是舌头有点麻。”眼看他就要走出病房了,我大声的叫他,剧烈的挣扎,铁床因为我的扭动发出一阵乱响。

“你又犯病了是不是?”小孙举起手中的铁棍,冷冷的说:“在精神病院,有一条规矩你或许还不知道。你要服从医生,才能出去。如果抗拒医生,那你还走得了吗?”

我听小孙这么说,就不得不安静下来了。他说的没错,我到底有没有病,全靠他的判断,如果我得罪了他,恐怕就要在精神病院把牢底坐穿了。

想到这里,我尽最大努力冲他摆出来一个笑脸。

幸好,幸好小孙还不笨,看出来了我的善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就对了。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对不对?过两天,我会再给你做一个测试,你只要配合我,肯定有出去的那一天。”

他走了出去,那扇大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

屋子里面黑乎乎的,我躺在病床上,越想越不对劲。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舌头麻了?而且时间这么巧,偏偏就是在做测试的时候……

还没等我想清楚,走廊里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的心剧烈的跳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脚步声是冲我来的。

果然,大门口响起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开锁声。

难道是小孙改变主意了?我努力地抬起头来,望着大门口。

铁门被打开了,走廊里的灯光照进来,有点刺眼。

我看到了三个人影。

第一个是小孙,第二个是……还没等我看清楚,啪的一声,电灯被摁亮了,房间里面一片雪白。是钱院长和林白荼。

“你们来了?”我惊喜的叫了一声,却听到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已经能认人了。”小孙指着我,得意洋洋的说:“我发明了一种新的疗法,总算有点效果。林小姐,我建议你把胡异放在这,万一转院了,耽误了病情,反而不好。”

“喂,我已经清醒了,只是没办法说话而已。”我大声的呐喊着,可是声音含糊不清,在其他人看来,根本就是红着眼睛发怒的疯子。

钱院长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神经病人没有治过?饶是如此,仍然被我吓了一跳,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

林白荼倒不害怕,两眼紧盯着我,叹了口气说:“胡大哥,你再忍耐一下,等把你的病治好了,我就接你回家。”

“林小姐,你放心吧。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会慢慢好转的。”小孙微笑着走到林白荼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偷偷地背过身子,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孙医生,那就麻烦你了。”林白荼转过身来,感激的看着小孙:“你一定要治好他,治好了,我必有重谢。”

“嗯!”小孙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面露出奇异的光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