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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轩辕痕拂袖转身,跟上晴晏的步伐,五皇子轩辕洺紧随其后,二皇子轩辕辰若有所思的目光游移在谈逸笙、四皇子轩辕哲和云暮之间。

    随后,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撩袍前行。

    “你真是想低调起来都难。”谈逸笙走近云暮时,说了这么一句。

    云暮没说话,帝宫中,帝王的眼线诸多,谈逸笙是太师,是权臣,可她只是个如履薄冰的侍卫。

    云暮躬身退出,这几位朝堂漩涡核心中的大人物,料想是被传召去商讨镇南大将军和奕亲王一案的处置方案的。

    奕亲王因赌场欠债,把军粮调了包,后又被镇南大将军苏禄一怒之下扣押,在军营大打出手,怒杀奕亲王身边的数十个近卫。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于对保皇派有百利无一害,难在于太多的势力牵扯其中,一个处置不当就会让整个朝堂的局面失控。

    朝堂权术,从不是容易的事。

    云暮心下烦闷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大人物勾心斗角,她索性告假出宫,换了女装,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走着。

    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街串巷,沿街叫卖。

    七月流火,秋霜落下,天气已逐渐转凉。

    云暮骑着追风,桃酥似与追风相爱相杀,在追风宽厚的脊背上蹭着它光洁柔顺的皮毛。

    云暮甚至连易容面具都没有戴,从前是为了躲避欧阳琛,可是如今……

    云暮握着马缰,凉薄一笑,欧阳琛,以后……都不会再爱她了吧。

    也罢,爱上她,对他,无疑是一种负担与枷锁。

    与其跨越半个世界来寻她,倒不如他携暮云之手,天荒地老……

    翻身下马,云暮蹲在卖鹦鹉的小摊前,看着红嘴绿毛叽叽喳喳的鹦鹉,思绪飞得很远……

    “云霄鹤唳远……”她轻声呢喃,这是欧阳琛睡梦中的一声呓语,下一句是什么她没听清。

    “暮吟疏影斜。”慵懒的嗓音带着混若天成的凌厉,上位者的气势,尽然展现。

    云暮扭头去看,来者是个中年男子,锦衣缎袍,相貌堂堂,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四目相对,那男子却陡然变了脸色,“你,你是……”

    云暮疑惑于对方的情绪失控,可她亦不是浮躁的人,起身一揖,疑惑试探,“您对得出在下的这句诗?”

    她不说是学富五车,也曾饱读诗书。

    欧阳琛的这句诗,云暮从未在任何诗书古籍上看到,约莫是他自己为暮云作的诗……

    可这个明显非富即贵的中年男人……为何对得出来?

    男子嘴唇张阖,深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暮未加半分易容的俏脸,无意识地摇着头,心中暗暗思忖,太像了,太像他梦中千百次出现的那个人了,是他眼花了吗?

    “草民参见王爷。”卖鹦鹉的年轻壮汉早已傻了眼,躬身颤声道。

    王爷?

    云暮心神一凛,凤眸幽深起来。

    轩辕家族尊贵之辈甚少,在轩辕国,能被叫做王爷的,除了皇长子齐王,皇叔汝南王,也就是皇上的义兄羽亲王了。

    而齐王她已见过,汝南王远在边境,也只有一个羽亲王林诀,能被她撞大运一般地遇到。

    “参见……”云暮恍然大悟,忙拱手下拜。

    “不必多礼。”羽亲王截住她的动作,握着云暮手腕的手轻轻颤抖,对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凤眸,他高大的身影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王爷?”云暮蹙眉,良久等不到羽亲王说话,她面露疑惑。

    “啊,抱歉,本王,其实是来买鹦鹉的。”羽亲王一怔回神,尴尬之余,说出的话令人腹诽。

    因为……堂堂王爷之尊,战神之名传满轩辕国,却纡尊降贵对一个草民说出如此自降身份的话。

    而且……买鹦鹉?亏他想的出来。

    莫说是云暮,连卖鹦鹉的小贩,都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他。

    “那王爷您请,草民告退。”云暮立刻闪人,她一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更何况她此时换了女装,与男子纠缠不清,更会惹人侧目。

    并且。眼下她已与太后党和皇后党结了仇,身为反皇派的人,她再也不想和四大派系的保皇派有任何关系。

    不然,她就真成了辗转在四大派系中的一枚棋子了。

    “姑娘,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羽亲王问出令人错愕不及的话,握着云暮手臂的那只大掌似不知避嫌般,却没有半分的龌龊之意。

    他眼神赤诚堪比金坚,令人难以想歪半分。

    “在下云暮。”云暮没有说殷遥,殷遥是男子,而她,只是个江湖女子。

    欧阳琛口中说着要杀她,却也不会让手下真的对她赶尽杀绝。

    况且云暮与陌影的交情,他当年能帮自己躲过欧阳琛的追缴,现在,照样不会抵死为难。

    “云暮?”他俊逸的眉毛一挑,不由分说地拉住云暮的手腕,“可否借一步说话?我……”

    “王爷。”他身边的副将于眠出言提醒,络腮胡微翘,难以理解羽亲王林诀为何会如此失态。

    自家王爷一向是沉着稳重惯了的,无论是沙场征战还是朝堂涡旋,他都没有如此不在状态。

    “好。”云暮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于眠惊了,复杂地看着云暮,以为她是攀龙附凤的人,心中警铃大作。

    富锦楼

    作为汴京最大的酒楼,富锦楼的位置一向要提前半个月预订的,不过堂堂羽亲王亲临……

    云暮表示,走后门什么的,还是相当的爽。

    雅间叫寒月轩,清幽雅致,宽敞亮堂。

    “于眠,你退下。”羽亲王沉声一挥手,于眠只得提刀退下。

    云暮默不作声地看着一桌子菜,尽量忽略羽亲王的视线……

    鲍鱼燕窝粥、鸡髓笋、红枣雪蛤汤、螃蟹小饺儿、加了龙须菜的蟹粉狮子头……

    富锦楼的招牌菜,基本都端上了桌。

    “王爷……”云暮满脸黑线地看着神游中的羽亲王,提醒道。

    她可以确认,羽亲王有个故人,和她的容颜十分相似,所以才……

    可是云暮自沦为庶民后,从未与陌生的长辈接触过,要是心生歹意的,她大可以掐得对方满头包。

    可像羽亲王一般满怀善意,太过炙热的……

    “啊?”羽亲王如梦初醒。

    “那个……”云暮斟酌着词句,“菜凉了。”

    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哦。”羽亲王应了一声,舀了一大勺汤,险些没把勺子吞下去,仿佛觉得自己狼吞虎咽掩饰尴尬的举动不大好,他招呼了云暮一声……

    “你吃茶……不是,你喝菜!”

    吃菜……和喝茶……

    羽亲王老脸一红,尴尬问天,他这辈子戎马半生,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他都没有如此尴尬过。

    “王爷,您认识草民?”云暮指了指自己的脸,夹了一筷子龙须菜塞到嘴里。

    皇家土豪不假,可浪费粮食可耻啊。

    羽亲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中年大叔的反差萌让云暮嘴角一抽。

    又听羽亲王说道:“你是哪儿的人,祖籍何地?父母是何方人士?”

    云暮看戏的佛系心情瞬间无影无踪,她警惕心大起,拳头紧攥。

    羽亲王林诀,莫非知道了什么?

    “你放心,”似乎明白云暮的顾虑,羽亲王循循善诱,“本王只是好奇,所以顺便问问。”

    云暮唇线轻勾,玉指抚着桌边巧夺天工的雕花,说道:“草民是个江湖人,四海为家,自小流浪为生,至于父母……”

    她的话一顿,羽亲王的心神也跟着一提。

    却听她惋惜道:“草民自幼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云这个姓氏,是倾云国的国姓。”羽亲王幽幽道,粗粝的大掌抓着筷子,冷鸷的眸盯着云暮。

    “是啊!”云暮状若轻松地点头承认,“当年草民也想着借这个姓氏混进去,假扮公主郡主什么的,骗点盘缠,没想到还没混进皇城,就被侍卫叉出来了。”

    “你需要盘缠,来京畿城东的羽亲王府来寻本王便是。”羽亲王大手一挥,包揽道。

    “王爷,古人有云,饿死不食嗟来之食,草民骗钱也是凭脑子吃饭。”云暮不赞成地摇着脑袋,把一个市井痞子的形象演绎得极其经典。

    “况且,”她说,“您拿朝廷给的俸禄养活妻儿家眷也就罢了,我这……算怎么回事?”

    “本王……”羽亲王被噎了一下,嗫嚅几句,嘴张张阖阖,没说话。

    “若是王爷诚心,民女有一事相求。”云暮顺藤摸瓜,送上门的大佬,不用白不用啊。

    “你说,你说。”羽亲王的态度好地不得了。

    这要是让于眠和羽亲王的两个儿子看到,恐怕容易直接吓晕过去。

    “军魂”的将领,铁血战神羽亲王爷,何曾如此好说话过啊。

    如果说羽亲王的一生是个传奇,那么云暮的存在就是为了改变传奇的。

    “民女心系一人,他是轩辕国皇宫的侍卫,名为殷遥,若是王爷他日见到他,还请王爷多加照拂。”

    云暮大气不喘一口地为自己拉赞助,反正,殷遥是她,云暮也是她。

    殷遥已经有了蝶蕊这个未婚妻,再多个江湖女子云暮做红粉知己,倒是也未尝不可。

    “殷遥?”羽亲王剑眉一蹙,他被皇帝冷着,可朝堂之事,瞒不过他的耳目。

    那个人,可是与太师谈逸笙交往密切……

    羽亲王总觉得,云暮这个“纯良忠厚”的小丫头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