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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赵箐箐的年纪还小,也许她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可是她的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跟郎明德是不相称的,是一点儿也配不在一起的。她还曾经想过,如果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和郎明德配成一对,她看了也会摇摇头的。就像许多女孩在看见郎明德时候发亮的眼神,移到她的身上后,就变得黯淡了,那些女孩好象在用眼睛说:“这样的帅哥,怎么会……”那些女孩的眼光在摇头,于是赵箐箐连仅有的虚荣感都变成了不可言明的难堪。

不只是外表不搭配,赵箐箐对郎明德的一切都不了解,除了郎明德爱抽烟之外。她曾试着大胆的对郎明德说:“烟抽多了,会出毛病的。”

但郎明德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没有理她,继续盯着窗外的的风景。赵箐箐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也学着郎明德盯着窗外。她自嘲的想,至少她知道郎明德除了对电线杆情有独锺外,对往来路过的行人也挺有兴趣——至少比对她有兴趣。

赵菁菁不得不承认,她的解脱比难过多。她再也不用对着郎明德英挺冷漠的脸,不用在回家的路程中,忍受长长的沉默,也不用在电影院中看见晴侣们热情拥吻时,压抑着淡淡的失落。

因此,对于失恋这件事,赵菁菁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感到百思不解。除了一点点的惋惜、一点点的懊恼、一点点的自怜、一点点的难过之外,再无其它。而把这所有的一点点加起来,就像集合了一堆极小值的数字,总和还是极小值。

所以,赵箐箐还是吃得下、睡得着,没有天崩地裂、没有捶胸顿足、没有呼天抢地,恋人分手时的世界末日,并没有一如预期般的来临。

于是,赵菁菁知道,自己根本还没有爱过;她没有被爱,也没有爱过。赵箐箐把这些感觉告诉了彭立佳。

“赵菁菁……”彭立佳吸口气,虽然彭立佳早已有预感,却依然在赵菁菁面前深深自惭了。彭立佳握住赵菁菁的手,歉然的说:“赵菁菁,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们没有缘分。”

是的,到头来,很多事情都是输在缘分上。不是爱得不够深,而是没有缘分。彭立佳不只说给赵菁菁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失去一个不适合你的人,也许是你最大的幸运。”

“彭姊……”安慰有时候反而会放大失意,赵菁菁哽咽起来,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我想,我从来没有得到过郎明德,也谈不上失去。郎明德就像我在橱窗上看见的漂亮玩具,只能看一看,却买不起,也带不走。”

“赵菁菁……”彭立佳递给她一张面纸,心疼的说:“你这么可爱又这么善良,一定会遇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赵菁菁擦干眼泪后,脸蛋突然红起来,“彭姊,不瞒你说,昨天设计部的小王约我去看电影,我去了,而且意外的开心,原来小王并不像我想象中的木头,他还挺幽默的呢。”说完,赵箐箐不好意思的笑笑,“彭姊,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见异思迁、用情不专呢?”

在知道赵菁菁的泪水只是感慨而不是伤心之后,彭立佳真正放下心来。于是彭立佳试着让气氛轻松一点,赵菁菁的年纪还轻,不适合太沉重的悲情。“瞧你,又哭又笑,真正的感情是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你有什么错。”

赵菁菁咯咯笑起来,年轻的脸庞写满青春的光彩,阴霾与被弃的阴影,已经离开很远了。“彭姊,你别担心我了,我早就没事,只是故意想跟你撒撒娇。”

“得到可以接触你的机会,小王上辈子一定烧了很多好香。”彭立佳真诚的说。

就在彭立佳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然而新的震撼却悄悄的酝酿着。彭立佳的生理期没有如期而来,下班之后,彭立佳在妇产科医生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郎明德不爱用保险套,于是除了第一次在俱乐部外,之后彭立佳总是固定服用避孕药,小心而谨慎的。彭立佳知道郎明德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随时都有可能教自己受孕,他们之间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不能再制造任何不安的因素。

现在,要怎么办呢?拿掉,彭立佳有权利扼杀一个新生命吗?生下来,制造另一个不快乐的童年?还有,妈妈那一关呢……

彭立佳专心的困扰了好久好久,回过神来却看见医生同情的眼神,不由得心口一酸。是不是自己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未婚妈妈”四个大字?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就是得不到幸福的女人?彭立佳在医生同情的眼光下退却了、尴尬了,彭立佳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坚强。

狼狈的逃出诊疗室,外面的候诊室里,坐着一对对看来平凡而幸福的小夫妻,有人甜甜蜜蜜的说着悄悄话,有的准爸爸低头把脸贴在老婆的肚皮上聆听孩子的声音。

“你听你听,宝宝在踢了……”小夫妻的口气兴奋而激动,然后深情的相视微笑。

彭立佳湿着眼眶,跑到厕所里吐得淅沥哗啦,彭立佳软弱的靠在墙上,喃喃对着犹未成形的宝宝说话:“宝宝,告诉妈妈,你想来到这个世界吗?如果你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爸爸,你会不会恨妈妈呢?”

彭立佳蹲下身来,喃喃的重复着疑问,她削瘦的身体像一片在风中飘摇颤抖的树叶,随时要离开枝头,坠入地下。

回到公司的彭立佳,不顾总经理的苦苦挽留,彭立佳毅然决然辞了职,而且,再无挽回的余地。

“立佳,别这样,我给你加三分之一的薪水。”总经理拿出最大的诚意。

“我也很希望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钱也行不通的。”彭立佳去意甚坚,“老总,想想在我没来公司之前,你不也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我其实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重要。而且,我在客户面前笑脸迎人,却总是把最坏的一面发泄在你面前,承蒙你包容忍让这么久,你的知遇之恩,我不会忘记的。”

总经理看见彭立佳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婉约,不得不承认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彭立佳求去的心。如果再以利诱之,就污蔑了他们之间长久以来的合作默契,他就要变成彭立佳口中最鄙夷的俗气之人了。

“立佳,别再说包容忍让的这种客套话,你真的为公司贡献良多,即使你现在要离开了,我也不能抹杀你曾经的付出。我们共事一场,对你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说钱都帮不了你的话,我想那一定是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吧?”

“是一个……需要莫大勇气才能面对的问题。”彭立佳咬着牙说。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总经理一脸关切。

“有。”彭立佳定定看着总经理,义无反顾的说:“尽快让我走,这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总经理二话不说,提笔签准了彭立佳的辞呈,然后抬起头,诚恳的说:“答应我,有困难随时来找我,还有……”他站起来,将一张五万的支票交到彭立佳手里,“钱虽然解决不了全部的问题,但是却可以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去面对一切必须面对的。”

这是彭立佳的工作战场,这是彭立佳的工作伙伴,虽然谈不上生死之交,却也是一起经过公司成长,有一起特殊的工作情感,彭立佳第二次在总经理面前哭了,第一次是为了郎明德,第二次却是因为郎明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