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牛展奎只能去工厂去找钱子贺和赵为国。一路打听到了两人所在的工厂。看着工厂上漆金的几个大字，牛展奎心中感慨万千，几年时光弹指一挥间，从农村出来的两个哥们都混进了工厂，只有自己现在连城市最低微的力工都被别人辞退。

想起小时候在农村一起经历过的日子，那种感情历历在目，仿佛昨天刚刚发生过了一样。很多工人看到牛展奎的态度都有友善，以为他也是来厂子里刚招聘进来的工人。

牛展奎想着，自己也能在和这些人一起在工厂上班，该有多好。看着这些人都很是友善，相处起来也肯定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不像在工地的生活，因为一个轻巧的活，大家耍心眼，互相在工头面前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又往前走了一段，牛展奎碰到一个老员工。“你好，请问能帮我找一下赵为国么？”牛展奎脸上挂着笑走了过去。“你是他家的亲戚？”牛展奎没说什么，掏出一支烟给老员工点上。“算是吧！现在工作时间也不知道，找赵为国方不方便！要不方便就算了。”

“那有啥不方便的，我知道他在哪干活那！你在这等会吧！我去叫他！”“麻烦你了，大哥！”老员工说完迈着八字步向前走去，在前面一个转角处一拐后就不见身影。等了快半个小时，才再次见到转角处老员工的身影，后面跟着的赵为国一身劳动服太过炸眼，衣服就像被油炸过使劲在地上拽了几圈一样，埋汰的没个样子。

待两人走到近前，更见赵为国没有什么精气神，眼神中满是疲惫，整体显得也很颓废！“你和赵为国你们好好聊吧！我去前面还有点事，先走了！”“谢谢了，大哥！你忙吧！”“在给我来支烟，我这烟刚好抽没了！”牛展奎看了眼烟盒里只剩三支了，连着烟盒一起都扔给了老员工，“还剩三根，你都拿去抽把！”

老员工接过牛展奎扔过来的烟盒，笑笑走开了。“为国，你在单位工作这么辛苦呀！”赵为国叹了口气，“为了生活，对付他妈的干吧！累死了我，我死在单位算工伤，也当为家挣笔钱了！我能咋整，农村老家的亲戚都以为我家搬到大都市挺羡慕。你今天看到了，我就是一个工人，怎么蹦跶也还是工人。这有啥让人羡慕的。”

“嗨！”牛展奎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工作现在都没了着落，对于赵为国的抱怨又能怎么样呀？自己也帮不上他什么！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很是舒畅，但此时面对赵为国，牛展奎的心里总觉得有一种无名的压抑。“为国，也别太悲观！人生的路慢慢走，不到最后，谁知道自己能走到哪！”赵为国看着牛展奎笑笑，“你怎么想起到厂子来找我了？有啥事你就直接和我说呀！别客气。能帮上的，哥们肯定帮你办了。”

“还真有点事，你有没有单卡录音机，我有个朋友远道来的，晚上想听听歌，可能借个几晚，最多三天就还。”“你还真问对人了，我虽然没有，但我看邻居家有一台，你晚上什么时候要，我把这事办了，给你送哪去？”

“这么地，晚上你要借到了，咱们六点在子贺家见，我去取单卡录音机。”未等赵为国答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呵声。正说话的牛展奎和赵为国都吓了一跳，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腆着大肚子正朝两人慢步走来。

“赵为国，你干干活怎么没影了，你想我扣你今天工资呀！”赵为国见到30岁左右的男人脸色本就不太好，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脸瞬间就涨红了。看到赵为国的神情，牛展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30岁左右的男人的面前，道：“对不起，是我找赵为国有点事！没影响他工作吧！我替他给你赔礼道歉。”

30岁左右的男人用余光看了牛展奎一眼，道：“工作就是工作！正上班那，能随便脱岗么！别说赵为国了，今天换做任何人，作为主任我也一样对待；该罚我也一样罚。”牛展奎没想到车间主任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一番话把自己也整的很下不来台。

赵为国也走到车间主任的面前，突然对车间主任笑了一下，接着一拳就向车间主任的鼻子打下去。‘砰’一拳过后，车间主任的鼻子立时血流如注，也立时被赵为国打蒙了，诺诺的道：“你敢打我，你不想要工作了吧！”“要你妈了比，我今天要不干你一顿教育你一下，我就不姓赵！”说着赵为国红着眼，又伸出了拳头。牛展奎一看事情要坏，急忙拦在两人的中间，用手抓住赵为国的拳头。

“为国！你干啥那！别冲动呀！”“当个车间主任也太能装比了，我要不干他一顿，我怕我憋疯！”车间主任见牛展奎拦在两人中间，一只手捂住鼻子向后跑去，边跑边道：“赵为国，你就等着开除吧！”“我等你妈了比开除，老子现在就不干了！”说着脱下上身脏兮兮的劳动服使劲的扔在地上。

牛展奎此刻真的后悔自己来找赵为国，若没有自己这个导火索，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下拉着赵为国往外走去。其实就算没有牛展奎今天来工厂发生的事，赵为国和车间主任早晚也得打起来。以前钱子贺和赵为国在一起，时常劝着赵为国，强压着心中怒火。后来钱子贺调到其它车间，没有人时刻开导赵为国。因为赵为国平时和车间主任说话就冲，所以车间主任时常就对赵为国打压，赵为国心中的怒火本就到了喷发的临近点。牛展奎的出现，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牛展奎拉着赵为国出了工厂的门口，有些惘然的看了眼工厂的大门。“展奎，这事你不用内疚！我干车间主任和你没关系，这工作挣这两比钱，我实在受太多气了！走，我骑摩托驮你找个地方喝酒。”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也只能赔着赵为国借酒浇愁了。

牛展奎吃过中午饭没多久，赵为国也在单位食堂刚刚吃过。两人随意找了处小饭店，在偏里的角落，找了张小桌子坐了下来。两瓶洮儿河，一盘花生米，一盘豆腐泡，摆放在桌子上。

两人对杯饮了一口，赵为国道：“以前上学我就是个浑人，在学校打架斗殴，那时当个孩子王以为自己多神气！回过头看，我就是个屁！穷人家的孩子要想找出路就的通过上学，可惜独木桥根本就不是为我搭的，世间虽大，确没有我施展的空间。步入满是尘嚣的社会，我才知道挣点钱太他妈难了，还的受着领导各种脸色！就不说车间主任了，就是个小班长在我面前，也能在我面前劈头盖脸的吧吧几句。我以后都不想上班了，不行我就当个个体户。在街边立个摊子修自行车。”

“为国，别说了！今天这事，我说你几句。车间主任就算是欠揍，但为了一时之气你这么做值得么！男人有仇必报没毛病，但也的讲究策略吧！我说句到家的话，你看车间主任不顺眼，找个机会在天黑时给他一闷棍，他上哪找人去！你的仇也报了。你这么明刀明枪的比划，是最愚蠢的表现。做一件事，要讲究策略。”

听完牛展奎一席话，赵为国很认真的看了看牛展奎。没想到一样从农村走出来没念过什么书的牛展奎能说出这番大道理，不过在心里赵为国也不得不承认牛展奎说的是对的。

“为国，我说的你认同不？”赵为国点点头，“要是早和你碰到，说说压在心里的事，你这么开导我下。我也不会做出今天的事。不过无所谓了，我这性格就不喜欢让人管着！早晚这破工作我也不是不干！”“为国，这个工作丢了也没什么！你也不要灰心。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你家的条件我也知道些。要说你去街边摆摊修自行车也不现实，你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你要去修自行车谁家能把姑娘给你呀！我虽然来到大都市也不久，也没什么能耐；但我有个好东西，也许能换点钱。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饭店，要不你和我一起干饭店得了！”

“行！这事过几天在说，到时候在研究！”听到牛展奎的话赵为国就像是落水的蚂蚁抓住了稻草。不管赵为国话扔的多么硬，但突然没了工作说心里不慌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和牛展奎的相处只是朋友之间，而通过今天牛展奎对他说的一席话，赵为国在心里已经对牛展奎有些崇拜了。

“回家正常表现，尽量让你家里人晚些知道你工作上的事，省的老人替你担心。”“行！展奎，放心！我心里有数。来，咱哥俩今天好好喝！”

与赵为国喝完酒已经是晚上5点多了。想着火姐还在自己家，好说歹说才结束了酒局。因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牛展奎也不好在提单卡录音机的事。牛展奎用钥匙开了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烟呛的咳了一下。好家伙，这个火姐哪有点女人的样子，像个老爷们一样。牛展奎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除了浓烟，牛展奎第一时间也听到了火姐在屋里的吼叫：“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就是快乐的青年。哦哦！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哦哦！阿里，阿里巴巴。哦哦！”

“我的亲姐呀！你怕邻居不知道我家里来了个女人呀！你唱歌也不需要这么大声吧！”火姐看了牛展奎一眼，停止了歌声，看着牛展奎的手里空空如也，道：“不是吧！又不是让你买，就是借几晚单卡录音机都没借到。”“姐姐，别提了！提这个事我就上火，这就叫在家有福我不享，出门祸事我惹出来呀！”牛展奎说着打开卧室的窗户，放着屋里的浓烟。

“东北真没意思，一点夜生活都没有！到了晚上就像一座死城，也没有什么娱乐消遣的地方。你看你，说是出去借录音机，回来喝成这样！”牛展奎无奈的笑笑，要不是因为火姐无端的非要自己借录音机，今天又怎么会害赵为国丢了工作。但火姐是房东吴涛的远方亲戚，既然开始已经接待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管怎么说也要招待好。

“火姐，晚上想吃点什么！”“算了，不吃了！真扫兴，一点娱乐节目都没有。晚上7点多有火车到北京，我还的从北京倒车回深圳！你送我到车站吧！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房东吴涛。”火姐说着把一封密封好的信交到牛展奎的手里。牛展奎心里高兴，想着总算把火姐这尊佛送走，脸上却不表现出来。“火姐，你等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留你在车上吃。”

牛展奎把火姐送到火车站叹了口气，以前一直以为女人都是水做的，但见识了火姐，才知道这句话说的很不正确，火姐如果非要硬说与水有什么关系，那火姐一定就是水泥做的。

牛展奎回到出租屋，床单和被罩上不在有淡淡的皂香，取而带之的是一股刺鼻的烟味。牛展奎皱着眉头把床单和被罩都放进盆里，用水泡了起来。刚和赵为国喝过酒没多长时间，牛展奎并未感到自己有多饿。躺在床上，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看着手里的玉，虽有不舍，但牛展奎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出手了！看来把这块玉做为传家宝留给自己儿子的想法，是没可能实现了。这两天，看着天空晴云万里，不见一丝阴霾，牛展奎心里竟多了一丝惆怅。很是期望老天爷在白天下几场秋雨，好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找李萍。

上苍也仿佛听见了牛展奎心中的祈祷，这夜睡的正香。雨水拍打窗户发出如‘爆豆’的声音让牛展奎在美梦中苏醒，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暴雨伴着呼啸的狂风好似恶魔的吼叫，心里立时乐开了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4点多了。当下在无睡意，急忙烧了壶热水，在卫生间认真的搓洗着身子。想着过一会天亮后将要发生的香艳画面，牛展奎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