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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姐,您好,二楼的包厢给您留着呢,请问需要点些什么呢?”

“照常就好。”沐子衿朝他微微点头。

是我土老帽嘛,还真没见过有个地方连服务生都是上身短褂,也就是一件短外套一样的服装,下身宽腰长裤,系腿带。

沐子衿的气质也是古典小姐家的,我反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我左右看着,沐子衿问道,“很惊奇吗?”

我点了点头,“是有点。”

沐子衿推门而进,她坐在木桌前,我走到窗前看了看四周,树木影影绰绰倒是个适合谈话的场合。

过后有人推门放上一壶茶和一碟茶点退出去后,沐子衿给我倒了杯茶推到我面前,看我道,“尝尝。”

我展颜品了下笑道,“可能我都尝不出这是什么茶,但很香。”真的喝了口很值得回味的,口有余香的那种。

沐子衿也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一点笑意,眼底的阴霾好似消散些许,我开始沉下脸正色道,“子衿,我希望你能告诉那个貔貅项链对你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沐子衿抬眼不急不缓的说道。

“因为我手里也有着一个貔貅项链。”我语气淡淡的,沐子衿手里的茶杯却因为没拿住从手里滚落在地上,她的表情有些慌乱,我皱了皱眉头,沐子衿突然看向我,“你……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那个项链。”

我怎么感觉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然后缓缓的取出放在桌子上,这是我见到沐子衿以来她反应最激烈的一次,以往她都是淡而娴雅的,她捂着项链眼泪突然掉落。

我有些手足无措,拿起纸巾递给她,“你怎么了?别哭啊,我本就想着这个项链可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可没想到你原本的不在你手里了。”

沐子衿缓和了下自己的心情,抬眼看我,“这个项链你在哪里得到的。”

泪眼婆娑的样子看得我浑身一紧,“是个朋友给我的,这个和你那个的确有关联对嘛?”

杨志勇曾说过沐子衿是个有野心,暗藏韬略、胸怀大志的女子,可她的气运却靠着一个小小的貔貅项链,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可不信不行啊,她们世家的人终身信奉这某种东西,那是种信仰也是……

“你知道苦行僧吗?”沐子衿反问我。

“听说过,苦行僧是指早期印度一些宗教中以“苦行”为修行手段的僧人,现在一般比喻为实践某种信仰而实行自我节制、自我磨练、拒绝物质和肉体的引诱,忍受恶劣环境压迫的人。”

“是啊,苦行僧一生贫苦撂倒,要坚持着苦行,一朝顿悟散尽家财,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却是心中所向往所追求的。”

我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那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沐子衿眼神很明亮很耀眼的盯着我,“可能是种信仰,它强调的人们所持的一种近乎虔诚的观念态度,是种精神寄托,这种力量人类不可能完成,那只有信奉你所觉得是天神也好,是耶稣也好,是佛祖也好,是人类心中的主宰,亦或是真理,理应觉得忏悔。

因为觉得有罪,会把该去享受的一切物质降到最低,觉得需要去拯救,所以也会不惜一切来实现的信仰,得到精神上的解脱,就像是无处安放的灵魂所处的聚集地,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慰藉以希望。”

我对着虽然不相信但也抱着敬畏之心,“你的项链是一个苦行僧给你的嘛?”

沐子衿低垂下眉眼点了点头,“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天空红的滴血,我们族人认为是不祥之兆,也许没有那个僧人我真的就死了。

我听娘说,我出生在冬天,我们家族是远离尘嚣的,可那个时候一位高僧浑身就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单衣,还裸着些许部位,他是在追求原始状态,远离凡尘,与世无争,也常年不穿着鞋子,赤脚走来,身上也是涂抹着灰烬,表示罪孽、死亡和再生。”

以我听来真觉得是场玄幻故事,可谁又很佩服那种信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谁能坚持的下来,或者像那些苦行曾所觉得,方能获得精神的自由和灵魂的解脱。”

“然后呢?”我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毕竟我没有太小记不得事,听说他边走边吟诵古经文走到我们面前,但我却莫名记得抱起我的那双粗糙且布满疤痕的手掌,还有那双记忆犹新的双眼,像是能看透人心的所善所怨一般。”

我皱了皱眉头,“可你那个时候应该记不得的吧。”按常理来说是。

沐子衿重新倒了杯茶水缓缓喝着,半响说道,“也许吧。”不甚在意的样子让我有种恍惚感,我挑了挑眉,“你接着说。”

“就像之前和你说过的我,这一生不是坎坎坷坷,而是太过于顺风顺水,以致于那个老者说得貔貅项链可报我平安长大,但是什么福报都有消散的一天,因果轮回亦是如此。”

越说我越绕,要是因果真是如此,我为什么没死,难道我是要替我儿子报这个果,还有轮回,这个概念一和因果就很难说清了,我想了想说道,“并非前世是什么,投胎转世成什么来还报,这很矛盾,一般佛祖不是说过“无我”,而这个“无我”,也就是说不存在轮回,那么因果有何来,或者来说,这个“我”,岂不是永生?”

沐子衿双眼眯了眯,很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想,她也闻言有些沉思,“你知道咱们所有人的认知都是有限的,对世间万物产生的一个观念皆是因为万物皆有因果,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万般将不去,唯有业在身……”

“所以说,现世报和来世报两种皆是你做得孽缘或福报,不管是成为什么都会跟着你的?”我向后仰整个身体靠着椅背上,后脊背有些隐隐发凉。

“可这样有些不公道。”我一直盯着沐子衿,她却随意的笑了笑,“我觉得很公道,有因就结果,如何力量都改变不了,就像是那个僧人,福报未必在自己身上,可却坚持行善,既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其实就像是医人者难自医,渡人者难度己,你这一辈子常做善事,可却依旧有人对你嗤之以鼻,甚至以最恶毒的话语诅咒你,无辜善良的人枉死或者下场不尽人意的比比皆是。”

“可是,就像是有人开着豪车肆意乱扔的垃圾袋,却是环卫工人胆战心惊的路过快速行驶的车辆捡回来的,甚至难保不会因此丧命。

扔垃圾袋的人是因,环卫工人去捡就是果,随便什么因去种,可要不相关的人去承受,这真的会是因果循环吗?”我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沐子衿的神情很微妙,“你知道常说的,不是不到时候未到嘛。”她看完表情凝重的突然笑了起来,“好了,何必在意这些,毕竟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所以说,你这般豁达并不是常人就可以做到的。”

沐子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并不是那么豁达,只是要知道我将死的意义在哪,人生本就是一场不定论的道路,世事无常,人之所以害怕死亡,只是有着太多留恋在。”

其实因果一论不去细思,很适合用以慰藉心灵,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不至于陷入无常苦楚之中而不能自拔,不至将自己逼入绝路,甚至到死都在基于怨恨。

我绕到她的背后,把羊脂玉取了下来,这羊脂玉的手感温热有些特殊,我把貔貅项链带到她的脖颈上,笑道,“既然我有缘得到,也有缘认识你,说明你这一身都该顺利平安的。”

沐子衿摸了摸脖子上熟悉却又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扬起笑容,我被这笑容晃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之前的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沐子衿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有些惊讶,她说,“你既然拥有这个貔貅项链,那么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要知道这个项链还是我偶然得到的,“你们可是隐秘世家的人,找我?为什么?”

沐子衿也觉得有些唐突,放开我的手说道,“其实原本我佩戴的项链这段时间来说我已经有些许吃力,至于究其原因我不方便说,但是当初那个僧人明确说过项链分为两条,另一条一直以来我们也都在寻找,可没想到会在你的手里。”

我皱了皱眉头,“可我要是说是别人给我的呢?我并不觉得这个项链是我的?”

沐子衿摇了摇头,一脸郑重,“所以说,你不信也罢,但真的是因果。”

我无奈的垂下头有些沉思,沐子衿可是隐世家族啊,以我这万般接近不了,是个好机会,可是二来说他们真的过于神秘,万一我知道点什么,或者他们一再逼问项链的来源我说不上来,会不会真的丧命,毕竟我现在毫无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