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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宫宴又是老一套,在唐易姝看来十分无趣,全场的流程基本上是按照三步法走的:觥筹交错,管弦丝竹,美人跳舞。

只不过这次除了北齐自己的舞女上了场,异族的那些美人像是不甘示弱一般,也上了场。特别是回羌族的那个阿朵拉公主,当真是奔放热情得紧,本来身上穿的异族服饰就是露的比较多,衣裳上又缀满了宝石,舞动起来一闪一闪的,仿佛肚脐上露出来的那一圈白肉都在发光。

唐易姝不动声色地瞄了一圈周围的大臣们,有些个年轻气盛把持不住的,眼睛都要看值了,那双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人家,也不知是在顶着人家阿朵啦公主的脸看,还是顶着公主露出来的雪白肌肤看。

倒是那些年纪稍长一些的大臣,眼神还稍微收敛一些,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正房夫人就坐在旁边,他们就算心里直痒痒,眼神也不敢太过放肆。

之前上场的北齐舞女来的都是欲语还休的朦胧美,薄纱披在身上,有些地方若隐若现的,也不是不好看,但是每次宫宴都来这一套,那些大臣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哪里比得上这阿朵啦公主的豪放直接呢?她就像是一块吸铁石,把那些人的磁铁眼珠子都紧紧地吸在她身上。

“好看吗?”唐易姝见祁旌奚没少往阿朵啦公主那贡献视线,便问道。

祁旌奚心里想着事,反而没听出来唐易姝话语中的醋意,闻言,身子便往唐易姝那边倾斜了一些,认真地说道:“你仔细看她,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奇怪?”

“哪里奇怪?”唐易姝一听,下意识地就往阿朵啦公主的脸上看,她还以为祁旌奚是在说阿朵啦的长相奇怪。

毕竟阿朵啦是异族人,眼窝比中原人更深一些,睫毛比中原姑娘更长更浓密一些,眼睛眨动间就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瞳孔的颜色也比他们要淡一些。

唐易姝还以为祁旌奚是以前没有见过异族人,所以才会觉得阿朵啦有些奇怪。不过唐易姝丝毫不觉得阿朵啦奇怪,因为她毕竟见多识广,不仅见过异族人,还见过货真价实的外国人,所以不会因此大惊小怪的。

谁知祁旌奚想说的奇怪根本不是在长相上,而是,“你仔细看阿朵啦公主的舞蹈,她如果虽然是在场中央起舞,但是手中的水袖却一直往太子那边抛,我刚才记了数,已经有五次了,像是……”有意勾引太子一般。

剩下的话祁旌奚并未说出口,此地人多眼杂,这些不太好的话,点到为止即可,他相信唐易姝是能够意会的。

因为刚才祁旌奚一直看着阿朵啦公主的动作,而唐易姝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便得出了一个和祁旌奚完全不同的结论:“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公主看向三皇子的次数比较多呢?”

会吗?祁旌奚闻言,不禁又细细看过去,待阿朵啦公主一曲舞罢,祁旌奚随着众人拍手称好的同时,脸上也浮现出玩味的笑容,心说这阿朵啦公主手中的水袖三番五次抛给太子,结果这媚眼却是抛给了三皇子,还真是有趣啊。

看来这阿朵啦公主,并不如她一路上以来表现得那般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啊。

其实这事在唐易姝看来,那就是阿朵啦公主广泛撒网重点捕鱼,既然人家是过来跟北齐联姻的,那么不是嫁给老子就是嫁给儿子,但是现在看这情况,嫁给皇上应该是不可能了。

皇帝那年纪,当阿朵啦的爷爷还差一点,但是当阿朵啦的爹却是绰绰有余,而且皇上这些时日对外一直宣称龙体有恙,所以应该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再收个小姑娘进后宫。

所以这阿朵啦公主,不就得在几位皇子之间挑选一二了嘛,这肯定是提前做好功课了,所以知道重点是哪几位皇子。

果然,阿朵啦一跳完,太子就忙不迭地说道:“公主可真是天人之姿啊,仙女起舞,吾等真是大饱眼福!”

三皇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像是在附和太子的话一样。

这可真是稀奇,向来水火不容的太子和三皇子,这还真是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太子见三皇子不吭声,心想这次老三终于有眼色了一次,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跟他抢。以前老三什么都要跟他抢一抢,美差要跟他抢,手底下的谋士也要跟他抢……

唐易姝也觉得这局面有一种诡异的和谐,小声跟祁旌奚说道:“你看他们兄弟之间还挺‘和睦’的哈。”其中调侃意味十足。

“不管太子和三皇兄心里怎么想,但是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必须是要做出来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就算众大臣都知道这二位每天早朝都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但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祁旌奚淡淡地说道。

阿朵啦面对太子如此的赞美,娇羞地说了一些类似于不敢当之类的话。这一来一去,大家都知道这两人看对眼了。

皇后对于这种场面倒也乐见其成,阿朵啦是异族公主,如果能跟了太子,对于太子来说,多多少少也算是一股助力。这样一来,太子的位置就能坐得更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地方,就更有把握了。

宫宴之上,祁旌奚这个瑞王爷虽然不算是个隐形人,但是坐于上位的那几人也没有主动把话题引到祁旌奚身上。说到底,在皇帝心里,祁旌奚根本就不是他宠爱的儿子,只能算是能够重用的臣子,是皇帝手中一柄好用的利剑而已。

所以唐易姝和祁旌奚这顿饭吃得还算平稳,并没有多少人过来打扰。不过让唐易姝惊讶的是,她和祁旌奚这一桌,酒壶中的酒被人换成热茶。她与祁旌奚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惧,能在宫宴上换掉他们的东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啊。

为了安全起见,唐易姝和祁旌奚后半程几乎就没有再食用任何东西了。

晚上回府以后,唐易姝还在想这件事,祁旌奚心中虽也有些不安,但是不好在唐易姝面前表现出来,若是他再惶恐不安的话,唐易姝必定会更加的害怕,他要给唐易姝安全感,所以便宽慰道:“没什么的,不要再想了,说不定是福公公他们特意交代过御膳房的人,说你刚做完月子不能饮酒,所以便嘱咐他们将酒话换成了热茶。”

“希望吧。”唐易姝也没多说什么,与其老想着是有人要害她,不如换个思路去想,说不定别人就是在帮她呢,毕竟现在想太多,除了会让自己心慌,也没有任何其他作用了。

放下这件事,唐易姝又想起了阿朵啦公主,便问道:“皇上会把阿朵啦公主许给太子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让阿朵啦做太子的侧妃,看他们二人今天的样子,想必已经是心照不宣了。”祁旌奚猜测道。

“那宫宴完了之后,以后是不是就没你什么事情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多多待在王府里了。”唐易姝满是希冀地问道。

人也接了,饭也吃了,公主又和太子看对眼了,这剩下的,应该就没祁旌奚什么事了吧。

祁旌奚知道唐易姝是想让他多陪陪她,但是皇命在身,身不由己啊,还有一件大事要忙,“三日后,父皇要无那些使臣们去围场狩猎,这件事可马虎不得,接下来几日,我还有得忙啊。”

“不是吧,父皇都这么大年纪了,他还狩猎?而且狩猎就狩猎嘛,这有什么好忙的,三日后你直接将人护送到围场不就是了,还要忙什么?”唐易姝吐槽道,任何阻碍她和祁旌奚在一起的人,她都要吐槽,这些事就不能分给别人去做吗?而且皇帝不一向都是身体不好的人设吗?

怎么?使臣团一来,皇帝就要开始大展雄风了?

祁旌奚笑笑,也没说唐易姝不该议论皇上,而是给她解释狩猎的事宜:“三日后狩猎,围场里的那些动物都要提前准备好,父皇近来身体确实不太好,又久未练习骑射,到了围场,什么都射不中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但是在外人面前,父皇那么英勇神武,怎么能射不中猎物呢?这就需要提前准备好了,山上那些野生的大型猎物要赶一赶,以免冲下山来伤人,圈养的那些也要饿它们几天,饿得它们四肢无力,逃跑时速度变慢,这样才好一箭射中。这么大一座北邙山,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还不太够。”

唐易姝听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明明是学渣,但是想当学霸,在外人面前抖抖威风装一装,所以需要祁旌奚去帮他们作弊。

其实唐易姝觉得,皇帝的骑射应该还好,倒是太子殿下,才是真正需要祁旌奚帮忙作弊的人,看那走路的样子,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天天拿人参鹿茸虎鞭这等药材当饭吃的人。如果祁旌奚不提前帮他们准备好的话,到时候就等着丢脸吧。

“帮他们作弊嘛,这些事还需要你亲力亲为啊?那驱赶山上的野兽,不需要你带队去驱赶吧,还有那些圈养动物的伙食,总不至于让你去弄吧,你为何要忙呢?”唐易姝还是不想让祁旌奚走,“这些事情分配下去不就好了吗,下面总是有人干活的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些事情确实是分配给下面的人了,但是我也要去检查验收一二啊,北邙山在城外,路上就要耽搁不少时间,我明日去,后日回。父皇他们大后日启程。”祁旌奚仔细给唐易姝算时间安排。又问她,“你想去吗?想去的话便带上你。”

“我不去,你们去吧。”唐易姝摇摇头拒绝道。她是动物保护主义的,实在是接受不了一箭射过去,那些动物鲜血飞溅一命呜呼四肢再挣扎着颤抖几下的场景,着实是有些太残忍了。

祁旌奚想了想,觉得也行,到时候他的事情肯定很多,如果唐易姝也去的话,说不定会顾不上,北邙山又不是特别安全,万一有野兽出没,那就不好了。

而且霖景太小了,身边离不开人,他这个当爹的一走就走几天,总不能娘也离开吧,还是不去为好。

“不去也好,待我猎只白狐回来,给你做披风。”祁旌奚安慰道。

三日时间不长不短,一晃眼就过去了,祁旌奚出发那天,唐易姝特意早起将人送到了王府门口,嘱咐他早些回来,最好是安全回来,还道:“白狐披风要不要都无所谓,只要是你人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这么好的在皇帝面前现眼的机会,太子和三皇子想必不会放过,肯定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我知道你功夫好,但是咱们低调点,不跟他们抢风头,让他们自己挣去。”

其实这些话不用唐易姝说,祁旌奚自己心里也明白,但是唐易姝这般认真严肃地叮嘱,祁旌奚还是很受用的,谁会嫌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少呢?

“知道了,快回去吧,你再睡个回笼觉。”祁旌奚是知道唐易姝的作息的,便这般说道。

唐易姝是看着祁旌奚的背影越走越远的,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心里突然莫名抖了一下,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祁旌奚这一趟,注定是不安生的。

两日后的下午,唐易姝正抱着霖景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间听到前院喧闹起来,片刻后便看见管家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王妃!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要把王府围起来!”

“什么?”唐易姝猛地站了起来,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怀中的小霖景摔下去,还好一旁的紫铃眼疾手快接了一下。

唐易姝不会傻到说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围堵瑞王府,既然那些人敢上门来围,必然是得了上面之人的允许,身后肯定是有倚仗的,不然不会这样。

可是祁旌奚已经是皇子了,要处置祁旌奚,能够下发这个命令的,那就只有……

唐易姝不敢再想,难道是北邙山出事了?

正思虑间,外面带头围堵瑞王府的人已经进来了,看见了唐易姝也毫不客气,下巴微扬,用鼻孔看人,生硬地说了一句,“瑞王妃,得罪了。”

唐易姝让紫铃将小霖景抱回屋里去,毫不示弱地迎上那人的目光,“得罪之前,这位大人总要说说为何要得罪吧。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突然带这么些人持兵器闯进来,没有理由,说不过去吧?”

那人见唐易姝不但没有哭哭啼啼的,反而还有胆子反问他,不说高看唐易姝一眼吧,但总归是没有那么气势凌人了,便多说了几句话,“瑞王在北邙山恶意纵兽咬伤太子殿下,在下奉皇上之命,查封瑞王府,还请王妃不要多事。”

果然是出事了,只是纵兽咬人,这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唐易姝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是转念一想,她现在跟这人说再多也没用,这人也就只是个跑腿的,她现在说祁旌奚是冤枉的,谁会信呢?就算信了又有什么用呢?

皇帝现在,想必正在暴怒之中吧。

“敢问这位大人,”唐易姝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跟这人说话的语气也争取和缓一点,毕竟得罪这人不是个明智之举,“现在是已经给王爷定罪了吗?”

“并未,还在调查当中,皇上已派大理寺调查此事。王妃也是个明理知事的人,皇上下令,瑞王府从此刻起,所有人禁止出入,还请王妃配合,不要为难下官。”那人说道。

“那你们是在里面守,还是在外面守?”唐易姝追问道。这里面和外面,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啊。

“在下只在外把守。”那人觉得唐易姝还挺好说话的,至少没有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

虽说他是过来查封瑞王府,但是现在在名义上,瑞王爷还是瑞王爷,瑞王妃还是瑞王妃,论身份地位,他是比不过这二位的,所以一开始,他便强势一些,说不定能唬住这深宅妇人,好让她不要给他多找麻烦。

但是现在看来,这瑞王妃可不是普通的深宅妇人,这遇事不慌不忙的态度,很多男子都不一定比得过。

“大人的工作,我自然配合,不会让大人为难。若大人能够往上递得了话,还请帮我说一句,瑞王爷不会那么蠢,做出那等自断后路的事情。我们有自知之明,储君之位,就算没了太子,也轮不上瑞王,所以这件事情,必然是有人栽赃陷害。”说完这句话,唐易姝转身便走,不再过多纠缠。

在外人面前气势十足的唐易姝,回到屋里之后,差点顺着房门倒了下来,若不是一旁有人扶住她,她就站不住了。

唐易姝快速的在脑海中理清了思路,这件事,无非就是夺嫡引起的,太子遇难,谁是最终受益人,谁就是幕后黑手。祁旌奚是从来不站队的,所以这次便被人陷害,成了炮灰。

让她待在王府里安安静静等消息,那是不可能的。思考片刻,唐易姝便火速对紫铃吩咐道:“取套男装过来,我要出府。”

这种事情上,紫铃不敢过多阻拦,便赶紧依言去做了。

那些人只围住了王府的前门和后门,不知道偏远那边还有一个狗洞。冬青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厮把狗洞凿大,唐易姝便从那里钻了出去。

出了王府后,唐易姝便赶紧往百仁堂跑,她在京城,也就只有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了。此事危急,她也只能去找白川柏了。

虽然换了男装,但是唐易姝心里还是紧张,便只顾闷着头往前跑,突然身上一疼,被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话说到一半,待抬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唐易姝瞬间愣住了,“小福公公,你怎么会在这?”

而且还是一身普通打扮,身上脏兮兮的,看上去受了难的样子。

“你不是跟着皇上去北邙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一个人吗?你要去哪里?瑞王爷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他们说瑞王爷害了太子,我不信这是真的,小福公公你当时在场吗?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唐易姝看见是小福公公,一连串的问题犹如洪水破堤一般冲向了小福公公。

小福公公也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晕头转向,赶紧止住唐易姝的话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王妃换个安全之地。”

唐易姝反应了过来,便将人带到了百仁堂。

小福公公很有眼色,对于百仁堂的一切都没有多问,而是直接跟唐易姝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抛开那些弯弯绕绕不谈,用唐易姝的话来概括,就是三皇子这次和使臣团的那些人勾结在一起,计划一是用野兽咬死太子,栽赃给祁旌奚,然后他上位当太子,这样一下就能解决掉两个敌人。

可是没想到的是,祁旌奚居然从老虎口下把太子给救了,所以太子现在就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祁旌奚现在虽然被皇帝下令关起来了,但是皇帝现在正是暴怒之中,难免脑子有点短路,等皇上冷静下来反应过来,应该就能想到这件事不可能是祁旌奚做的。

毕竟连唐易姝都能想到幕后黑手是谁,皇帝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

而皇帝一旦想到了,三皇子就危险了,于是三皇子便决定启动计划二:在北邙山逼皇上退位。

北邙山那边基本上都是三皇子的兵马,而阿朵啦他们又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所以只要搞死太子,弄死祁旌奚,再逼皇上写下退位圣旨,他就是皇帝了。

而现在太子断了腿瘫在床上,祁旌奚也被关在牢里,随行的人中,目前最具有话语权的,除了皇帝,就只有三皇子了。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对于三皇子来说,确实是有很大的优势,所以三皇子愿意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而小福公公之所以能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他无意间偷听到了三皇子和阿朵啦的谈话,他不敢隐瞒,即使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小福公公还是立刻告知了皇帝。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唐易姝问道,“进宫是不行的了,三皇子既然在北邙山敢反,那么在宫中,他必然也是有后手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宫中现在应该已经被清贵妃把控了。”

“奴才不回宫,因为使臣团来京,为保京城安危,皇上之前特意将西北军调了回来,就在城外驻扎,皇上已经将兵符给我,但是只有一半,剩下一半在西北军统帅陈将军手中,兵符只有合二为一,才能调动西北军。奴才冒险回京,就是要去寻陈将军,将兵符交与他,请他带兵救驾。”小福公公说道。

“既然你已有了对策,那便不要耽误时间了,我让白兄安排马车,带你去陈将军府上。”事不宜迟,唐易姝连说话的速度都快上不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唐易姝看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以为自己穿越到古代,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就算是中途有柳菲菲那些人捣乱,但也顶多只算是小打小闹。

她是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活了两辈子,居然能够碰到逼宫谋反,带兵救驾这么刺激的事情。

陈将军能够驻守西北,手里握着百万军马,能够如此深得皇上信任,自然是忠心耿耿的。

所以陈将军见了兵符,又听了事情的经过,二话不说,策马狂奔,召集兵马去了。

而小福公公也留了一个心眼,他并没有把手中的兵符给陈将军,而是和陈将军一同去了城外的大营,他怕陈将军拿到兵符,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而唐易姝因为不会骑马,无法跟着他们,只好又偷偷地回到王府,从狗洞那里,把小霖景偷渡出来。外面把守的那些官兵,指不定是谁的人,所以让小霖景待在王府里,肯定是不安全的,便将人带到了百仁堂。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唐易姝能够掌控的了,她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与逼宫谋反相伴而来的,往往都是死亡与鲜血。

当晚,唐易姝彻夜未眠。

第二日,街上的气氛猛地紧张起来,小药童说街上多了好些巡逻的士兵,城门也关了,不让百姓们进出了。

第三日,唐易姝已经等得绝望了,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北邙山上找人,但她知道什么是理智的做法,便硬生生地遏制住自己的冲动。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那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祁旌奚进门的时候,突然有一阵风刮过,唐易姝看见来人时,她以为自己是被风迷了眼睛出现了幻觉。

祁旌奚抱住她的时候,唐易姝闻到了祁旌奚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她闭上眼,仿佛看见了祁旌奚提剑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景象。

眼泪从唐易姝的眼眸中流出,落在祁旌奚的肩头,和他身上已经凝固的鲜血混在一起。

“你受伤了吗?”唐易姝不敢回抱祁旌奚,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祁旌奚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安慰道:“不要哭了,我答应过你,会平安回来,我做到了。”

他放下手中那柄杀人的剑,抱住了此生最爱的人。

祁旌奚此时能够回来,就说明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了。

太子在北邙山时被三皇子毒死了,三皇子带人逼上皇帝的营帐,逼迫皇上写退位圣旨。大牢里的狱卒还挺忠心,听到风声以后,便将祁旌奚放了出来。

期间恶战不提,最后祁旌奚擒下三皇子,又率领援军平了这场叛乱。

一月后,三皇子被斩首示众。皇帝立祁旌奚为太子,朝中大臣无人反对。

唐易姝搬入东宫那一晚,问祁旌奚,“你曾想过会有今日吗?”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对我来说,从始至终都是身外之物。当日我拼命从叛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不是为了救驾,而是为了能够活着回去见你。”祁旌奚说这话时,眸中有着异样的光彩,像是漫天繁星都在为他的话作证一般。

他这一生,从未食言。

三年后

唐易姝以为她这一辈子,做到瑞王妃就已经顶天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还能当上皇后。

皇帝经过三年前那场叛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最宠爱的儿子,身心俱疲,处理政事来越来越不得心应手,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不舍得放权,便这般拖了三年。

今日早朝,皇帝之前也没有跟任何大臣商量,便突然说要退位,让祁旌奚登基。

于是,唐易姝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后。对于自己要做皇后了,唐易姝并不是多么激动,其实在她看来,皇后和瑞王妃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她只是有些感慨,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妙。

有些人争抢了半辈子,最后却落个人头落地尸首分离的下场。

而有些人,不争不抢,最后却什么都得到了。

对于唐易姝来说,这一辈子,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母仪天下,只要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变,她就永远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祁旌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