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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瑶光被唐易姝这么一说,明明心里已经气得扭曲了,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堆笑容,“唐姑娘何必这般端着明白装糊涂呢?大家都是女子,瑶光只求唐姑娘能够发发善心帮我一把。以后若是唐姑娘有事,瑶光必然舍命相报。”

其实卫瑶光在唐易姝面前,还是在端着架子,不愿意把所求之事说出口。

这种人就是,明明是自己有事求别人,却还要做出一副她并不需要帮忙,是别人上赶着要帮她的清高样子来,真的是假死了。

唐易姝对卫瑶光的说辞不以为然,现在话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还以后舍命相报,以后是什么时候?几年以后还是几十年以后?这种假大空的话有什么用?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还什么发发善心?难道她不帮卫瑶光就是不善良了吗?什么时候,是否帮助卫瑶光成了评判一个人是否善良的标准了?

“我不是装糊涂,我是真糊涂。瑶光姑娘,倒是你,明明是在求我帮忙,却连让我帮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这让我如何帮你?用意念帮你吗?”唐易姝有了些许的不耐烦,话语中都带了讽刺之意。

“瑶光姑娘,若是你再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唐易姝说罢最后一个字,便转身作势要走。

急得卫瑶光连忙拉住唐易姝,“别呀,唐姑娘。”这个唐易姝,是不是就想看见她苦苦哀求的样子,是不是就想看见她难堪?

“瑶光姑娘,现在能说了吗?”唐易姝把卫瑶光拉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给拂下去,侧着身子,一副“你赶紧说别耽误我时间”的不耐烦样子。

若是放在以前,唐易姝兴许还会考虑一下若是得罪了卫瑶光,是不是可能会给祁旌奚在朝堂上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现在,唐易姝就不担心这个了。

谁让卫瑶光刚才已经自报底细了呢?吏部尚书根本就不喜欢这个闺女。

一个是家中并不受宠爱的闺女,一个是如今正得皇帝宠爱的七皇子(虽然这份宠爱在唐易姝看来只是表面上的),但是两者之间孰轻孰重,想必不用人说,吏部尚书也是知道的。

既然不用操心这个,那唐易姝还担心什么呢?但她这样说也不是故意欺负人,而是这个卫瑶光真是太墨迹了,有什么相求就赶紧说呗,说了她好拒绝啊。这么磨磨蹭蹭的,搞得人烦死了。

卫瑶光似是被唐易姝的态度刺激到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建设,估计是鼓励自己就忍辱负重这么一回,觉得自己以后迟早肯定能凌驾于唐易姝之上。

在心里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卫瑶光才说道:“唐姑娘,家父宠妾灭妻,侧室苛待于我。敬妃娘娘原本中意瑶光为七皇妃,但我知唐姑娘与七皇子二人之间情投意合,并无意插足于二人之间,所以并不敢奢求正妃之位,还请唐姑娘大度一些,让七皇子娶了瑶光当侧妃吧。实在不行,瑶光当妾也是可以的,只求唐姑娘能救瑶光出苦海。瑶光发誓,嫁到景仁宫之后,并不与唐姑娘争辉,只安安静静地待着自己的小院子中。若是此次瑶光不能嫁与七皇子,侧室必然会在瑶光的婚事中插手磋磨于我。唐姑娘,你也知道,女子这一辈子唯一的盼头就是嫁与良人,若是侧室撺掇家父给瑶光找一个不三不四的人,那瑶光后半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说着,卫瑶光又开始哭了。

唐易姝听着心里发火,合着前面铺垫了半天,把自己塑造得那么可怜,还装作委曲求全的样子说什么做妾也可以……

可别,别说做妾了,就算是景仁宫看大门的奴才,唐易姝都不会让卫瑶光去做的。怎么这么会想呢,祁旌奚娶了卫瑶光,卫瑶光倒是出苦海了,而她唐易姝却是要吃黄连了。

怎么有人会这么异想天开,觉得她会答应这种事。

“瑶光姑娘,你的意思我差不多明白了,初衷和唯一的希望就是逃离卫府对吧?”唐易姝心里已经MMP了,脸上却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像是在慎重思考这件事情到底是否可行一般。

卫瑶光听见唐易姝这么问,还以为有戏呢,便忙不迭地应道:“是的,瑶光正是此意。瑶光嫁过去之后,并不会成为唐姑娘与七皇子之间的阻碍的。”

“既然你想逃离卫府,方法有很多啊。你在卫府这么多年,手中多多少少应该也有不少积蓄吧。就算是没有积蓄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唐易姝在卫瑶光诧异的目光下继续说道,“天大地大,你手中有了银子,去哪里不都可以吗?到时候还会更加自由,想嫁什么样的男子,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那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吗?何必要到景仁宫来,你说你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并不求七皇子的喜爱。那不就相当于从卫府那个苦海到了景仁宫这个囚笼吗?有什么意思呢?”

唐易姝这番话说得还甚是诚恳,意思就是你不就是想逃离苦海吗?那我就认认真真帮你想办法。而且我不仅能帮你想办法,还能给予你物质上的资助,多好啊。

还说什么不会插足于她和祁旌奚之间,对不起她又不是傻子,根本不会信的好不好。如果真的想让她相信卫瑶光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卫瑶光根本就不要靠近景仁宫一步。

唐易姝觉得,卫瑶光这货,不仅仅是想在祁旌奚这棵大树下乘凉,还想当一个牵牛花,把藤缠在大树的树干上,攀附着祁旌奚。

“唐姑娘何必如此取笑瑶光,瑶光若不是没有办法了,也不会出此下策。”卫瑶光被唐易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憋出了一眶眼泪,声情并茂地控诉唐易姝欺负她。

但是唐易姝并不以为然,“是啊,你也知道自己的方法是下策,那我给你出个上策不行吗,怎么就叫取笑你了?”

“你知道什么叫取笑你吗?”唐易姝开启嘴炮技能,继续说道,“如果我在听完你的经历之后,说‘哎呀呀瑶光,你怎么这么可怜这么惨啊,你娘亲怎么这么软弱啊,为何不拿出正室的架势来跟她斗呢?看来高门府邸也有这么多的龌龊啊,不像我们这种贫寒人家,虽然之前的日子过得是苦了点,但我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知道吗?如果我像刚才那样说,才叫取笑,亏我刚才还那么诚心诚意地帮你想办法,你却这么误会我,瑶光姑娘,你真是伤了我的心。”唐易姝一脸难过地说道,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然而与此同时,唐易姝心里却觉得好爽,换了一种方式把不能说却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去了,谢谢卫瑶光给她递的刀,让她刺了个痛快。

“你、你……”卫瑶光不可思议地指着唐易姝,手指都在颤抖,她居然让唐易姝把她骂了一通。

果真是粗鄙至极的乡下人,说话都这么难听。

唐易姝旗开得胜,便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一副苦口婆心“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瑶光姑娘,你不要怪我这么说,忠言往往都是逆耳的。你若是听不进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啊。”

卫瑶光努力平复着心情,把怒气压下去,找回了自己的冷静,回道:“唐姑娘,你是不是怕我嫁到景仁宫之后会与你争宠。还请唐姑娘放心,瑶光敢发誓,必然不会这么样做的,定然如隐形人一般安分守己。还是说唐易姝对自己没有自信?”

哎哟,这还用上激将法了?

她会对自己没自信?怎么可能,唐易姝只是单纯地看着卫瑶光在景仁宫晃悠就烦好嘛!为了证明她很有自信就答应卫瑶光这件事,对不起她没有这么蠢。

唐易姝没理卫瑶光这个问题,她高中政治学得好,一向都会抓重点抓主次矛盾,“瑶光姑娘,你明明白白地说着自己只想逃离苦海,可是现在我看你怎么不是想逃离苦海,倒像是觊觎七皇子挖空心思地想往景仁宫里钻呢?”

“若是想往景仁宫里钻的话,瑶光姑娘那你可就找错人了。景仁宫是谁做主啊?当然是七皇子啊,更何况你又是想给七皇子做妾,那你就应该去找他啊,你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还能做得了七皇子的主,你也太高看我了吧?”唐易姝句句机锋,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砸向卫瑶光。

急得卫瑶光不知道是先赶紧澄清自己没有那种心思好,还是捧几句唐易姝好?

沉默了片刻后,卫瑶光才说道:“唐姑娘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不愿意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唐姑娘你若是能帮我一次,便是救我一命,瑶光求你了。”

说着,卫瑶光竟然向唐易姝跪下了。

这速度快的,平时肯定没少跪吧。唐易姝觉得自己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怎么卫瑶光就跪下了呢?这是要道德绑架啊?

还佛说,这么信佛怎么不斩断情丝啊,还待在红尘之中做什么?

唐易姝给紫铃一个眼神,让紫铃扶起卫瑶光。但是卫瑶光下了狠心要跪,紫铃扯了几下都没能把人扯起来。唐易姝便往旁边站了站,不再刚刚好对着卫瑶光。

“瑶光姑娘,你跪我是没有用的。你再怎么跪我,我也没有资格代替七皇子做决定啊。再者说,你既然这么信佛,想必也是佛祖虔诚的信徒吧。那我再给你出个好主意,你可以出家去尼姑庵带发修行啊,这样令尊便无法逼迫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唐易姝灵机一动,又给卫瑶光出了个主意,也不怕卫瑶光听了这话会不会气得吐血。

唐易姝她们所站之地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坡,真的是很小的山坡,一点都不高,只有几十米而已。山坡上面有一个亭子,此时一群人正站在亭子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场景。

站在最前面之人一身明黄,上面还勾刺的有五爪金龙,整个北齐之中只有一人能着这身装扮,这人是谁显而易见。

而皇帝的身后,便是宫中的几个皇子,按照年龄的大小站位,站在最前面的太子,接下来便是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和祁旌奚。

其中二皇子和五皇子皆是生下来不久便夭折了。

北齐最尊贵的几个人犹如看戏一般,看着底下的那场戏。他们听不见下面的两个女子说的是什么,像是看默剧一样,但是看见其中一个女子突然跪了下来,他们的脸上便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朕老了,看不清了,你们谁认得出来底下的是哪个宫的人。”皇帝问道。

其实小福公公和祁旌奚是都看出来了,那个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围着披风的姑娘是唐易姝,倒是那个碧衣女子,两个人都不认得。

小福公公不说,是因为一群皇子都在这,他一个小奴才不好插嘴。

而祁旌奚没有立刻就说,则是因为他不确定唐易姝这是在做什么。

倒是六皇子祁隆阳是个好表现的,又不喜唐易姝,便嘴快地说道:“回父皇,那个着碧衣的,儿臣不认识,倒是另外一个女子,儿臣晓得,她便是七皇弟的正妃。”说罢之后,又故意问了祁旌奚一句,“七皇弟,你好不容易求来的正妃怎么还认不出来呢?”

“六皇兄,我认出来了。”祁旌奚贯彻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人设,只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句话,其余反击的话一句不言。

六皇子一拳打在棉花上,怪憋闷的,又不敢去探看皇帝的神色,便闭口不言了。

“老七,她这是做什么?”皇帝问向祁旌奚。

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是亭子里的人都知道皇帝说的是谁。几个皇帝便都把目光转向祁旌奚,看看他要如何做答。

他们在上面听不见声音,但是底下的人有什么动作,他们可都是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碧衣女子可是抹了好几次眼泪,难不成是这唐易姝刚成为七皇妃,做人就飘了?开始欺负人了?

祁旌奚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儿臣一早便去上朝,散朝之后又一直跟着父皇与几位皇兄,来到这亭子里也是一同的,父皇这么问,儿臣也不知呢,不如这样,着人将易姝和那位姑娘叫上来,当面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