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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被提点了几句,乖乖地应下了,还厚脸皮地说道,“奴才晓得了,奴才这也是在景仁宫里才说上一说,若是在外面,奴才的嘴可是最严实的。”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锁上去的手势。

唐易姝只笑了笑,没说话,就冬青这种天天叨叨叨除了吃饭的时候能不说话,其他的时候就没有见他嘴巴停下过,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嘴巴最严实?

倒是红玉在一旁瞅着机会插了一句话,“那你可得记住你现在的话,要是下次再多话,就让七皇妃好好罚你。”

就该把这冬青的嘴巴给缝上,让他不知好歹地抢她的话。要让他一辈子说不了话才好。

冬青没听出来红玉话里隐藏的若有似无的恶意,还以为红玉是在跟他开玩笑呢,而且红玉又比他先进宫,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所以冬青还挺尊敬她的,便只是略带羞涩地笑了一笑。

而一旁的紫铃估计因为她是姑娘家吧,一向心思比较细腻敏感,品了品之后就觉得这怎么话里带话呢,便说了一句,“七皇妃方才可没说要罚人的话,红玉你也不能不经七皇妃的同意,就代替七皇妃就决定吧。”

紫铃也暗中隐射红玉不知分寸僭越主子,居然敢越过主子做决定,这心也是慢慢被养大了。

红玉被紫铃这样说,自然不会服气,刚准备开口反驳几句,要是被紫铃一句话给安上这种罪名,那七皇妃会如何看她。还当什么心腹?不被七皇妃给撵到外院去扫院子就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唐易姝没有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她也算是比较敏感直觉比较准的那种人,她就很真切地感受到两个人这样一来一回,她一句她再一句的,估计是要小吵起来,机锋暗藏。

所以唐易姝便直接起了身,说道:“在软榻上躺这么半天身子都躺软了,趁着今个天气还不错,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天天守着景仁宫,眼睛都看烦了,换个景色去瞅瞅去。”

主子都主动提起别的话题了,红玉自然不会这么没眼色地还去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那样也是太蠢了一点。虽然心里还十分憋闷,觉得唐易姝果然是向着她自己从宫外带来的人,但是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那口气,跟在唐易姝身后走了。

像是有一颗埋怨的种子,忽然掉落在红玉的心里,觉得唐易姝不过就是命好,若是离了七皇子,她就什么也不是,七皇子不过就是图一时的新鲜,才会这般宠爱她。若是等七皇子厌烦了她,看她还能抖得起来?

红玉觉得自己的姿色也不差,不过就是差一个机会而已,若是她也能遇到这样一个机会,她一定会比唐易姝爬得更高。

御花园很大,对于唐易姝这么一个植物白痴来说,也是很够看了,在她眼中,有瓣的一律就称之为花,绿色的就一律称之为树和草。那些常见的特征很鲜明的花她能够认出来,但是再细一点,她就没法分辨了。

她就跟小学生去植物园春游一般,这边走走,那边看看,不过这些花外面也没有挂着详情介绍的牌子,走过一长趟,还在奇怪那一趟看着都像是梅花,怪香的,怎么颜色不一样呢?

红玉一看,又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便带着点卖弄的心思开口说,这一棵是什么品种的梅花,是从哪里运回来的,那一棵又是什么品种……

言语间不自觉地就带上了高人一等的良好之感,心道唐易姝是七皇妃又怎么样,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老粗吗?什么什么都不懂,知道的东西还不如她多,姿色也不算是顶顶好看,总有一天七皇子会厌弃了她那副皮囊,觉得唐易姝这个人索然无味。

不过唐易姝听得也不是很仔细,她就是觉得这梅花挺香的,对它的来历家乡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也没察觉出来红玉说话时的语气态度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她的眼神四处瞟着,有点跑神。但又想着红玉这么尽心尽力地给她讲解,就跟植物园里面的导游似的,也挺费口舌的,便时不时地应和一下,说个“哦,原来是这样。”

其实到底是哪样?唐易姝表示她也不知道。

等红玉终于卖弄完了,紫铃也忙不迭地跟着说道:“七皇妃,要不要奴婢折些梅花回去,给皇妃做个香囊?做成干花熏衣裳也是极香的。”

“不用了,让它们在树上开着吧,也挺好看的。”唐易姝不太爱在衣裳上面熏香,便没同意。

红玉闻言,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般,略微有些得意地看了紫铃一眼。可能是觉得她自己给唐易姝讲了半天的,而紫铃的提议却没有被七皇妃同意,所以这一局是她赢了。

紫铃:……

若是紫铃知道红玉心中想法的话,可能会疑问道:她俩什么时候设的局?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御花园里面还有一个院子,应该是特意建的,在园子里面若是走累了便可以过去坐着歇歇。

唐易姝因为怀着身孕,所以走路时便有意识地走慢了,她们还有二十来米就快走到时,忽然瞧见还有一群人从对面走过去,看他们的路向应该也是想去小亭子里面歇歇。

紫铃低声在唐易姝耳边说道:“奴婢看着前头那人,怎么觉得有点像是敬妃娘娘?”

等对面那群人再走近一点,唐易姝微微眯眼看了过去,果然就是敬妃娘娘,她身边除了宫女奴才,还带着另一个长得十分秀丽的姑娘,着一身淡碧色的衣裳,发髻间的珠钗戴的也不多,但是以质量取胜,只一刻明珠,便把整个人衬得光彩熠熠起来,气质更加出尘。

而且看敬妃的态度,对那碧衣女子很是亲切,就走那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两个人就拿帕子捂着嘴笑了两三次,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能有这么好笑。

“敬妃娘娘身边那人,可是后宫中那位妃子?”唐易姝问向红玉。

在唐易姝这次带出来的奴才当中,只有红玉对宫中这些人事了如指掌,说不定还会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八卦内幕。

红玉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又到了,果然只要能出景仁宫,七皇妃就会知道她的用处可比紫铃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的用处大多了。

“回七皇妃的话,奴婢看着那个女子不像是宫里的娘娘,看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宫外的女子。”红玉本来还想加一句可能是敬妃娘娘母家的后辈,因为宫里好些娘娘有时候也会把自己的妹妹啊侄女啊外甥女啊之类的叫进皇宫里来。有的是怀着想让皇帝看上的心思,有的是怀着想让某位皇子看上的心思。

不过红玉刚欲说出口时,猛地想起来,敬妃娘娘之前是皇后娘娘的婢女,是被自己的家人卖进宫的,哪有什么后辈能叫进宫?所以红玉就没有再说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朝中某位大臣的闺女。

红玉还没来得及说呢,两方人就走到一起了。

二十米也不是多长,稍微走几步路就到了,不过唐易姝因为走得慢,所以是敬妃她们先走到亭子中坐下。

两方人是从不同的方向过来的,所以一开始没有看见对方也是情有可原。若是唐易姝在一百米开外就看见了敬妃,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可惜现在都面对面了,没有先机了,现在再走也不太合适,唐易姝只好上前去跟敬妃打招呼。

至于还在亭子里坐着歇歇?

唐易姝表示这个打算已经在一分钟以前,在她看见敬妃的那一刻起时,就从她的计划里排除了。

“参见母妃,给母妃请安。”唐易姝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叫这个称呼。毕竟皇帝的赐婚圣旨都下来了,她也应该改口了。

怎料敬妃只是撇撇嘴,像是才看见唐易姝这个人一般,对着那个碧衣女子时,一张脸笑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一般,眼角的褶子都笑起来了。

结果一面对着唐易姝,脸上的表情就跟变天似的,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唐易姝这就变成了阴云密布,沉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叫错了吧,你跟旌奚还未成亲,这么叫不合适。还是依着宫里的规矩,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唐易姝看敬妃一副嫌弃她至极不想跟她沾上关系的晚饭样子,心里也不爽,心说她叫出这个称呼时心里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好嘛!

反正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她无论怎么做做什么都是错的呗。她方才若是不叫敬妃为母妃,估计敬妃也能找到地方挑她的刺找她的茬。

“是,敬妃娘娘。”唐易姝识时务地改了称呼,心说敬妃占着祁旌奚母妃的身份,无论于公于私在身份上都高她一等,以后她惹不起,她就躲成了吧。

唉,果然老天是不会让一个人过得太顺遂的。给了她祁旌奚这么好的男朋友,随之而来的就是敬妃娘娘这么一个难搞的婆婆。

敬妃就跟没听见唐易姝的话一般,转脸对坐着她身旁的碧衣女子说道:“瑶光啊,你说这做姑娘啊,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瑶光觉得,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守礼吧,无论是家法还是国礼,都是要一一遵守的。”瑶光嘴角含笑,语气轻轻柔柔地说道。

瑶光说话时的声音轻柔的就像是被春风吹拂过的杨柳,带着点不自知或是故做不自知的姿色。

唐易姝觉得这人很懂得表现自己的魅力啊,怎么觉得瑶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仔细想想,唐易姝又想不出来。

她仔细回忆时,就听见敬妃娘娘意有所指地说道:“你说得对,不愧是有家学的,卫夫人把你教的很好。不像某些人,出身卑贱,行为举止都粗俗得很,一点礼义廉耻都不讲,做事摆出那么一副猴急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唐易姝垂着眸子,自动屏蔽了自己的听力,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我不生气,敬妃说的不是我,我不能对号入座。我要高兴,我不能生气……

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仅仅排在士大夫之后,就算原身是出身农户,也比敬妃这个奴婢出身的要好很多吧。也不知道敬妃怎么这么有自信看不上别人呢?

“敬妃娘娘过奖了。”瑶光听到敬妃娘娘夸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敬妃娘娘又拉着卫瑶光说了好些有的没的废话,一会说说衣裳料子,一会又说说带的首饰。果然,女人之间就爱聊这种话题。

唐易姝就这样被故意地晾在一边,圆桌旁边有四个凳子,敬妃娘娘也没有开口让唐易姝坐下。唐易姝就只能在一边站着,听敬妃娘时不时指槐骂桑地恶心她。

现在是隆冬,室外又不比屋内,唐易姝站了一会就觉得冷得厉害,袖子中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身上也微微打着颤,心说敬妃这次可够狠的啊。

唐易姝细细一想,觉得敬妃好像每一次都挺狠的,上一次摆了一桌子的鸿门宴,桌子上面全都是大凉大寒的食物,只不过上次是她运气好,才能躲过一劫。

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她走,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倒在地上装晕吧,她就不信她都晕了,敬妃还能不放她回去?

不过唐易姝这个装晕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听见敬妃指槐骂桑地说完她之后,又开始指使她,“瑶光这是第一次来宫中,你带她去走一走,赏赏这宫中的美景。”

唐易姝:……MMP

这是指使小丫鬟呢?刚骂完她又指挥她做事,敬妃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呢?这就跟她被人打了左边的脸,难道还要再把右边的脸伸出去让她接着打吗?

当然不行啊!

装晕!必须装晕!游她大爷的园子,赏个鬼的景色……

然而唐易姝刚动了动脚,准备给自己的摔倒来个缓冲好让自己摔得不是那么疼,就看见对面的人站了起来,巧笑盼兮地对唐易姝说道:“那就麻烦唐姑娘了。”

唐易姝磨了磨后牙槽,也笑得好看大方,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瑶光这个名字了。

卫夫人瑶光,那不就是那个吏部尚书的女儿卫瑶光吗?

原来这就是敬妃娘娘相中的好儿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