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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祁旌奚和敬妃娘娘是母子关系,祁旌奚就是想拒绝,话也不必说得这么生硬,毕竟是自己的母妃,又有这么些个外人在场,话总要说得委婉些才好。

可是唐易姝听着祁旌奚刚才那句话,那迫不及待的语气,直截了当的意思,十分坚决的态度,让人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像是母子,听着倒像是陌生人一样,感觉祁旌奚像是在防着什么似的。

敬妃娘娘也是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拒绝她的人竟然会是她的儿子,她苦苦筹谋都是为了谁啊?大冷的天,她巴巴地跑这一趟又是为了谁?这不领情的儿子,真的是要气死她这个娘亲了。

她在外人面前被自己儿子驳了面子,防她防得这么紧,是怕她对这个狐媚子做些什么吗?

是的,唐易姝此时在敬妃娘娘心中已经变成了勾搭她儿子的狐媚子,勾得她儿子连亲娘的话都不听了。

不过敬妃娘娘还是很要面子的,在外人面前,她不好跟祁旌奚争辩,怕传出什么母子不和的言论来。祁旌奚回京这一路上办了好些大事,正得皇帝的青睐,怕是惹了不少人眼红。

所以敬妃娘娘脸上的笑容就更温和了,对着唐易姝说道:“你看看我这儿子,整颗心都扑到你身上了,我那的丫鬟照顾人岂不比他心细得多,你说是不是。”

唐易姝没想到敬妃娘娘会主动把话题抛给她,既然被点名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夸赞道:“敬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个个都心灵手巧体贴入微,必然都是极好的。”

长得也好,就是心气高了点,想要贪图的东西也多了点,昨日的那个芍药,不就是敬妃娘娘派过来的丫鬟吗?

敬妃娘娘顺着唐易姝的话往下说道:“既然你觉得本宫那的丫鬟极好,你便去我那福熙宫住上几日,让那些极好的丫鬟好好地伺候你,不出三天,保证把你养的水灵灵的。”

还是不了吧,她怕不出三天,她就被那些丫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搞死了。唐易姝在心里吐槽着,那些丫鬟好是好,可是那些丫鬟又不喜欢她,肯定不会像祁旌奚这样对她好,她去福熙宫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唐易姝客气地回绝道:“我这病得厉害,还是不去叨扰娘娘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过了病气给娘娘,可真是要愧疚死了。”其实并不会,相反说不定还会有点爽。

唐易姝这话说得可就有点妙了,她就不信敬妃娘娘能厚脸皮地接一句:我不怕你过病气给我,你赶紧来吧,本宫乃是金刚不坏之身百毒不侵。

祁旌奚冷眼看着他母妃算计着什么,心中微微有些不悦,昨晚他别过父皇之后,便赶紧去福熙宫拜见母妃。

母子俩见面,敬妃娘娘自然是先关心了一番祁旌奚的身体,而后又说祁旌奚这一路上都做得很不错,寒暄完了,最后又说到重中之重的话题上。敬妃娘娘得知皇帝精神不济,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歇下了,祁旌奚还没来得及说赏赐的事,便告诉祁旌奚,明日再去面见皇帝时,若是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就请求皇帝下旨赐婚。

而这赐婚的人选,便是吏部尚书卫平秉的嫡女卫瑶光。

祁旌奚还记得昨晚敬妃是用一种如何热切的表情跟他说这件事的,仿佛是捡了大便宜一般,“那可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啊,一般人想求都求不来。想必不用母妃说,你也知道吏部是什么地方,京内京外大大小小的官员升迁贬谪,可都是要经过吏部的手,这其中有多少人脉多少油水!你本就势单力薄,母妃也没有娘家可供你依靠,必然要为你求一门好妻子。若不是卫尚书不甘心女儿为太子的侧妃,必然是不会答应本宫的,又赶巧了,你又接连立了这么几件大功,你父皇最近看重你得很,你和卫家姑娘,这也算是天作的姻缘啊。”

听完这一番话,祁旌奚当时就冷了脸,他自小在护国寺长大,对敬妃是恭敬有余真情不足。敬妃没娘家能撑腰,因为她本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爬床上位一次得子,也不知道当时是托了谁的路子,将祁旌奚养在护国寺,不然祁旌奚可真是活不到这么大,早被皇后给害死八百回了。

敬妃没娘家,身份地位又卑贱,偏偏野心还不小,天天就想着让自己儿子坐上他老子的位置,以前养在护国寺时,几年不见祁旌奚一回,见了也只是叮嘱他要好生学文练武,争取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

以前没机会也就算了,现在祁旌奚能在皇帝面前露脸了,敬妃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而祁旌奚,自然是不愿意让敬妃拿他的婚事做谋划的,他面上不说什么,只想着再去面见父皇时,赶紧把他和唐易姝婚事提一提,一旦坐实了,敬妃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当时的祁旌奚还不知道,敬妃已经去见过唐易姝了,所以才会这么急切,一见面就跟他说这事。

而此时的祁旌奚见敬妃一门心思想要把唐易姝从他身边拐走,心中自然不顺,见敬妃在被唐易姝拒绝之后还欲再说些什么,便横跨一步,挡在唐易姝和敬妃的中间,姿态很恭敬,“母妃若是与易姝投缘,待以后易姝身子好了,儿臣便多多带易姝去给母妃请安便是,不急于这一时。”

带这么个狐媚子去给她请安,这是要气死她吗?敬妃见祁旌奚这么护着唐易姝,心中气结,又觉得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态,咬牙笑了笑,道:“既然不方便,本宫也就不强求了,待你好了,便多来陪本宫说说话。”

唐易姝不想答应,她怕自己现在一松口答应了,以后敬妃娘娘真的用这个做话柄让她去福熙宫,她才不要去那龙潭虎穴呢,便模糊地说道:“我知晓了。”

知道了并不代表一定要去。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敬妃娘娘又说了好些场面话,只要不事关唐易姝,祁旌奚也乐意配合敬妃在外人面前演母慈子孝。

双方演了这么一波,敬妃娘娘才走。走之前又一副慈母面孔地跟唐易姝叮嘱了几句,唐易姝跟着做戏,强颜欢笑。

敬妃娘娘走后,那几个太医也都知趣地告辞了。

外人一走,唐易姝便软了骨头,滑进了被窝,就露一张脸在在外头,盯着祁旌奚,直接问道:“我听说敬妃娘娘已经给你物色好了正妻,是哪家的姑娘?”

祁旌奚闻言,怔愣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意想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想完之后又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不能再废话了。

敬妃让他娶妻的事,祁旌奚本来是没准备告诉唐易姝的,他觉得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明个一早散朝后就去找父皇赐婚,就不让唐易姝再平白多增烦恼了。多么好的打算啊,谁知唐易姝竟然知道这事了,他就奇了怪了,唐易姝不是才到皇宫吗?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一来就有人脉了?

唐易姝见祁旌奚迟迟不说话,便觉小福公公的消息果然没错,看祁旌奚这幅心虚不敢言的样子,她就来气。祁旌奚就坐在床边,唐易姝踢了他一下,“问你话呢,别装聋作哑的。”

“是有这回事,不过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娶别人的,明日一早我便去求见父皇,请了圣旨下来,这件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祁旌奚怕唐易姝再一生气病情加重,便赶紧保证道。

“嘴上说得怪好听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敬妃娘娘根本就不满意我,你这次能去求旨,那下次敬妃让你娶侧妃让你纳妾让你睡通房,你还能再去向皇帝求旨不成?”唐易姝追问道。

不得不说,唐易姝还是很有远见的。在这个朝代,普通人家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皇帝更是三宫六院了,祁旌奚肯定也会被逼着立侧纳妾的。她要是身份地位高点还好说,能够依仗娘家的权势让那些想让祁旌奚纳妾的人打消念头。

可偏偏!原主没什么身份啊,连带着她这个穿越人士也没有地位,不仅没有地位,还低人一等。

所以唐易姝现在在皇宫,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祁旌奚对她的爱了。可是爱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最飘忽不定的,现在爱,说不定以后哪一天就不爱了。

不是唐易姝消极,而是她突然发现,她要是想和祁旌奚一生一世一双人,竟然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万一皇帝突然心血来潮,给祁旌奚指个和亲公主什么的,祁旌奚怎么办呢?

祁旌奚把脖子一梗,“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到时自然会有办法的,不必过早地担忧。”赐婚这件事本来今日就该去找皇帝说的,奈何当时唐易姝高烧不醒,祁旌奚就急忘了。

唐易姝想了想,也觉得为了以后的事坏了现在的心情不值当。反正现在的祁旌奚是喜欢她的,没必要此时说这种破坏情绪的话引得两人离心。

“唉,我昨日就该和你一起去见皇上的。”唐易姝突然有些后悔,昨天要是去见了皇上,今天这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

罢了罢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可吃,唐易姝这次异常果断,“明天!明天我就跟你一块去见皇上!”

祁旌奚不懂唐易姝怎么突然这么亢奋,但也很高兴唐易姝这个决定,便道:“明天我先去,等你何时病好了,再随我一起去见父皇。”

他怕唐易姝有所误会,赶紧解释道:“父皇近日身体不太好,你知道的,宫里多有所忌讳,他们都知道我找了太医,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你病了,你要是明日就跟我过去,哪个嘴坏的要是在父皇面前说我是故意带你去给父皇过病气的,我倒是没事,但父皇要是误会你就不好了。”

“皇上病了啊?”唐易姝微愣,片刻后又道,“那我更要去了啊!”她那鸡肋的金手指可是很久没用了这次刚好可以看看,皇帝的病严重否,说句不好听的,再看看皇帝老儿还能活多久。

他们既然已经到了京城,那么很多事情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祁旌奚没有多想,只当唐易姝想要在父皇面前表现表现,便随口应道:“好好好,只有你明日病好了,我便带你去。”

此时,福熙宫内。方才还在景仁宫里给唐易姝诊脉的一位王太医,正毕恭毕敬地站于敬妃娘娘下方。

“王太医,本宫也不于你多言了,明人不说暗话,唐易姝是真病还是假病?得了什么病?”

王太医如实告知,说完了之后眉眼间还有一丝犹豫,被眼尖的敬妃娘娘捕捉到了,便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一位是宫中日渐得宠的妃子,另一个只是乡下来的农家女而已,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王太医便道:“若臣下的诊断无误的话,唐易姝应该是有喜了,应该只有个把月,所以脉象不太稳。”

敬妃娘娘闻言一惊,手中的白玉杯子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