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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祁旌奚惊愕至极,瞳孔都有些微微放大,他的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动作却先于意识,一把捂住了唐易姝的嘴巴,而后谨慎地推开车窗,往外面望去。

见外面没有六皇子的人在周围,这才放下心来,将手从唐易姝的嘴边挪开。

“你可看清楚了?”祁旌奚快速地整理好思绪,又问道,“其余几辆囚车呢?会不会是那个护卫记错了宋聿的位置,他不在那辆囚车上,而在剩下的某一辆之中?”

“不会的,千真万确,那几辆囚车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宋聿。”唐易姝语气十分坚决,“就算是那一个护卫记错了,总不能刚才站在那的所有护卫都记错了吧。”

也是,所有人一起记错,那也太巧了一点。祁旌奚琢磨了一下,觉得刚才他说的那个可能性并不能成立。

唐易姝觉得这个消息不仅匪夷所思,她还莫名其妙有些爽,这是怎么回事?

祁隆阳费这么大的劲,又是搜山,又是小人得志一般过来在他们面前炫耀抢功,结果呢?居然抓了个假货,还在那洋洋得意。

就像是一个人在沙滩里捡到了一个“绿宝石”,他不断地向所有人炫耀这枚宝石,他以为是祖母绿,然而其实只是一块破塑料而已,还是之前贪玩的小孩从她的凉鞋上面扣下来的装饰品。

在她这个知情人士看来,着实有些可笑。

同时唐易姝又觉得宋聿这个人真的是不得了,都到那种地步了,竟然还能绝地翻身。不过也有可能是祁隆阳不了解东风寨的情况,安排部署不是很周密,所以才能让宋聿逃脱。

“那现在……”唐易姝迟疑地看向祁旌奚,“我们怎么办?是装作不知道就这样回京?还是说……”

如果让她把实情告诉祁隆阳,唐易姝还真的有一点不甘心。本来祁隆阳抢功就已经够让唐易姝恼火的了,现在还要再往他的手里送真正的功劳吗?

可是不把宋聿抓起来,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像他这么有本事的人,放在乱世中可能就是农民起义中的领头人,一世枭雄。若是不在他落魄之时斩草除根,说不定春风一吹,他又开始在别的地方深深扎根了。

所以唐易姝有些犹豫。

祁旌奚倒是比较果断,只思考了片刻,就已经权衡好了利弊得失,“不用管,就当做不知道。他能脱身是他的本事,东风寨已灭,他也算是元气大伤,就是想复燃,一时半会他也烧不起来。”

“那行吧。”唐易姝跟着点了点头,就让祁隆阳那个大傻子带着一个破塑料当祖母绿宝石吧。

虽然看透绿宝石廉价本质的只有她和祁旌奚两个人,但这并不能妨碍她心中的痛快。

过了小半个时辰,祁隆阳终于从客栈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着被人吵醒后的余怒,走一步晃三下。用唐易姝的形容就是跟脚蹼受伤的鸭子似的。

唐易姝跟着祁旌奚下了马车,给六皇子行了个礼,等到六皇子上车后,唐易姝他们才转身上自己的马车。

眼珠子随意地在周围转了一圈,唐易姝有一瞬间的惊愕和呆愣,脑海里回闪过刚才那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从街角一闪而过。

她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宋聿吧。胆子真的是大到爆炸啊,哪里都敢出现,是来给助他脱身的几个兄弟送行吗?

“怎么还不上车?”祁旌奚疑惑地看着站在原地怔愣的唐易姝,问道。

唐易姝被祁旌奚的声音拉回神来,“哦哦,这就来。”

既然祁旌奚刚才已经说了不管宋聿了,那她就当做没有看见吧。希望宋聿以后能够金盆洗手,不说一心向善吧,至少也要少做一点坏事,这样也不枉她此时心软放过他一马了。

在接下来几天的赶路行程中,唐易姝再一次见识到了祁隆阳是有多么地摆谱,多么地作:一日三餐都要吃最好的,晚上睡的床要最软的,出入的排场要够大……

有一次,他们从客栈出来,上马车临走前外面有个小姑娘冲着祁旌奚感慨了一句,“六皇子可真俊啊!”

唐易姝还在疑惑这小姑娘是不是没搞清祁旌奚和祁隆阳的兄弟身份,就看见刚刚进入马车的祁隆阳咧了一下嘴巴,而后冲着小奴才昂了一下下巴,小奴才颠颠地跑到那小姑娘身边,赏了她一锭银子。

这……

马车都上路了,唐易姝还在想,刚才那个小姑娘在狂喜的同时,肯定也在心里疑惑,她明明夸的是祁旌奚啊,怎么祁隆阳的奴才过去给她打赏呢?

马车里,唐易姝也学着那小姑娘的样子,对着祁旌奚做花痴状,“七皇子可真俊啊!”

祁旌奚冲着唐易姝挑了一下眉,笑道:“俊吧,多看几眼,不收你钱。”

他的这句话还是跟唐易姝学的,在漫漫枯燥的回京行程中,在冬日寒冷的天气中,在某一日祁隆阳那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鹿肉。

是的,祁隆阳就是有这个本事,不管在哪里,他都能搞来自己想吃的东西。

这次的鹿肉是大家一起吃的,祁旌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晚上吃了鹿肉,到床上以后又是温香软玉在怀,体内自然而然就开始燥热,燥热以后就肯定把控不住,把控不住就务必会拉着唐易姝做一些生命大和谐的事情。

所以在和唐易姝生命大和谐结束后,祁旌奚看着身下的人,情难自禁地说道:“你真美。”

此时的唐易姝已经是睡眼惺忪,闻言后便回了一句,“美吧,多看几眼,不收你钱。”

此时马车里的唐易姝已经忘了她前几日的晚上说过这话了,所以也就没有向祁旌奚预期中的那样脸红羞涩,而是上手捏住了祁旌奚的鼻子,摆出土匪劫道的凶狠架势来,故意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打赏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反过来收我的钱,想得美!说!给不给钱?”

“给给给!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银子,先欠着,等回去之后要什么给你什么,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行吗?”祁旌奚配合着唐易姝,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唐易姝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就在两人时不时地打闹嬉笑中,最后一天的路程就这么过去了。

当唐易姝听见外面的人请她和祁旌奚下马车,对他们说京城已经到了的时候,她还有些回不过来神。

她抬头望着眼前巍峨厚重的城门,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到京城了?

并没有唐易姝想象中的众人排队迎接英雄归来的隆重场面,如果偏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眼前的场面似乎还有些冷清。

在雄伟的宫门前,人显得是那么的矮小,除了必要的守卫,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算小的公公,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奴才,当公公带着小奴才向祁旌奚走过来时,唐易姝才意识到这几个人是来迎接他们的。

这一路上一直对着唐易姝没有好脸色,对着祁旌奚虚情假意的祁隆阳,在看见那个公公时,脸上摆满了更加真情实意且浓烈的笑容,快走两三步迎了上去,“福公公,这么冷的天,怎么好劳烦您老人家亲自出来接我们。”

能让祁隆阳这么奉承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果不其然,祁旌奚在唐易姝耳边解释了一句,“福公公是跟着父皇的老人了,有时候随便说一句话,比后宫的妃子拼命吹的枕头风都有用。一心只忠于父皇,从来不管嫡庶之间的党派之争。”

唐易姝心说这不就相当于皇上的亲信心腹嘛,看来还是个极其重要的角色,连在御书房里奉茶磨砚的小宫女,都比同级别的宫女高贵上三分,更别说是皇上身边最忠诚的心腹了,怪不得祁隆阳这么降低姿态地去刷这人的好感度。

在唐易姝看来,福公公对着祁隆阳也没有多热情,反而还恭敬地行了个礼,将两人的关系维持在了最基本的皇子和奴才上面。

不愧是能在皇宫里生存这么久的人,果然是有一套啊。

福公公并未跟祁隆阳寒暄太久,只说了三两句话便向祁旌奚走来,先是对着祁旌奚行了个礼,然后道:“七皇子一路辛苦了,皇上日日都在念着七皇子,昨日接到护卫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后,今日一早就派老奴在此侯着了。”

“公公也辛苦了。”祁旌奚客气地说道,“父皇现在可有可有空闲,我此番回来,理应先行拜见父皇。”

福公公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七皇子随老奴来吧。”

唐易姝没来由得有些紧张,祁旌奚也没说安排她去哪?难道她要跟着祁旌奚去见皇上吗?她走在祁旌奚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用嘴型问他:“我怎么办?”

祁旌奚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声音不轻不重,“你随我一起去见父皇,你救了我,让父皇见一见你也是应该的,我之前说的,都会兑现。”

之前说过什么?

唐易姝那处于紧张状态的脑子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祁旌奚之前跟她承诺过,待他回京之后,就会请皇上下旨赐婚。

所以她这么快就要去见对方父母了吗?太!快!了吧!

“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要不然……下次吧。”唐易姝的脚步顿在原地,犹豫地说道。

他们一行人现在的队形是,福公公走在最前面,祁隆阳其次,唐易姝和祁旌奚在祁隆阳后面,她的后面则是那几个小奴才。

唐易姝一停下来,后面的小奴才也停下来了,前面的两人则是回头看着她。祁隆阳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估计是觉得唐易姝没胆子一听说要见皇帝就发抖,而福公公也是隐晦地打量着唐易姝。

之前祁旌奚的那一番话并没有压低音量,也有一点要说给他们听的意思,介绍一下唐易姝的身份,让他们掂量好对唐易姝的态度。

平民老百姓若是能有幸面见圣颜,谁不是觉得三生有幸,怎么这姑娘还在推却呢?福公公暗暗在心底对唐易姝做出评价,七皇子被一个农家女救了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就目前七皇子对这姑娘的态度看,可不单单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你别紧张,父皇他很好。”祁旌奚略微有些违心地用了这个词来形容皇帝,想要安抚唐易姝。

“不是,我不紧张。”唐易姝感受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也违心地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你看哈,你这么久没见你父皇了,肯定有好多心里话想和他说,想要一述思念之情,多么温暖的亲情时刻啊,你要突然跟皇上说,你带了姑娘回来要成亲,会不会有些太突然了。所以我的事就改天再说,我也改天再去拜见皇上,行吧?”

唐易姝是按照正常的家庭关系为基础,说出这番话的,可是在习惯了天家无亲情皇宫冰冷的福公公听来,唐易姝话里的人情味是那么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