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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义父这种事,纪筠自己也没有办法决定,他自小就跟着老乞丐乞讨流浪,老乞丐死了以后就是柱子哥养着他。

他当然希望可以有自己的家人,很多次晚上做梦,都是梦见娘亲过来找他了,结果梦醒之后,自己还是身处破庙之中,孤身一人。

所以对于赵大叔说想要认他为义子,纪筠当然是愿意的,但是还是那句话,他有了一个家之后,柱子哥怎么办?难道要留柱子哥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吗?

他做不到,所以他只好这般对老赵说道:“赵大叔,能不能让我去问问柱子哥。”

唐易姝知道纪筠之前就是跟柱子相依为命,所以在这种事的决定上,去征求一下柱子的意见,也是很正常的。

她担心纪筠这样说会引起老赵的不快,毕竟对于一个小乞儿来说,有人愿意收养你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怎么还能推三阻四考虑考虑?

虽然唐易姝从未因为纪筠的小乞儿身份看低他,平日里也会时不时地在潜移默化之中告诉他不要因为身份而自卑,但是她不能保证老赵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纪筠的话一出口,唐易姝就紧跟着说道:“确实,这种大事你一个小孩子也决定不了,找柱子问问也是好的。不过你要是能跟着赵大哥,我和祁大哥去了京城之后也能放心得多。”

而老赵此刻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纪筠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这事有戏。而且唐姑娘又多多少少地帮他说了些好话,这样的话,这事能成的几率就更大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纪筠会不会要求让他把柱子也收养了。可是在老赵看来,柱子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养不熟了,有点不合适。

纪筠跑去永昌酒楼,把这事告诉了柱子,柱子听完以后,沉默了好久。

柱子觉得,唐姑娘可能真的是纪筠的福星,因为自从纪筠遇见唐姑娘以后,整个人的运气都好了起来。

而纪筠见柱子一直不说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柱子哥,你要是不想让我认赵大叔为义父的话,我就不认了,反正之前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只是日子有点苦罢了。

若是不认义父的话,也不过是重回以前的那种日子罢了,也没什么的。

“不是,这是好事,怎么能不认呢?若是别人要认你为义子,我还会有点担心,但是你不是说唐姑娘也觉得赵大叔人不错吗?他要是真的对你好的话,你就认了吧。你跟着我只能睡破庙,但你要是跟了赵大叔,你就是有家的小孩了,此跟着我好多了,多好。”柱子自年少起便自力更生,过早地尝遍了这个世间的艰辛和酸楚,现在有好日子在前面等着纪筠,他不会拦着的。

“那你怎么办啊柱子哥?”听到柱子哥这么说,纪筠突然觉得心里酸了一下,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啊,要不我跟赵大叔说说,让他也收你做义子。”

“千万别这样做!”柱子一听,连连阻止道。

这种事情,怎么还能提要求呢?不说赵大叔会不会因此觉得纪筠有点贪心,厌恶了纪筠,单单是就他自己来说,柱子也是不愿意的。

他现在已经十四了,自己也有了活计能养活自己,而且自从唐姑娘给永昌酒楼提供了菜谱之后,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沈掌柜顺带着对他也是越看重,说不定再干些时日,他的工钱就能多涨一些。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了,没有必要依靠别人去养他,所以不需要纪筠为了他冒这个险。

他怕纪筠一时想不通犯犟,赶紧劝道:“我不想认赵大叔为义父,你千万不要跟赵大叔说这种话,知道吗?”

“好吧。”纪筠红着眼睛点点头。

“你哭什么。”柱子发现了纪筠的不对劲,笑道,“你只是要认赵大叔做义父而已,又不是要走了,我还在安平县呢,咱们又没有分开,你要是想找我,随时来就行,咱们还像以前那样。”

柱子的年龄将近比纪筠大了一倍,很多事都比纪筠通透些,跟着纪筠回了客栈,有些话他要当面跟赵大叔说一说,路上安慰了纪筠一路。

唐易姝他们见纪筠带着柱子回来了,心里明白认义子这事估计成了。她虽然不知道老赵为何到这个年纪还没成婚没有孩子,但是她明白,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孩子,那估计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那么老赵想要认纪筠为义义子,完全就是把纪筠当亲生的孩子看待。

柱子来了客栈以后,先是单独跟老赵说了一些话,无外乎就是要对纪筠好,不能苛待他云云。然后又找了唐易姝做见证,请祁旌奚写了一份保证书,把一些条件又明确了一下,让老赵盖手印。

唐易姝不知道这种类似于收养合同的东西在古代有没有法律效应,但柱子有了这个东西,明显安心了许多。

因着认义子这个事,晚上钱掌柜早早地关了客栈,还让王大厨做了好些菜,摆了一桌子,说今天加上小祁的家人找过来了,是双喜临门,要好好地庆祝庆祝。

期间唐易姝去后院盛米饭,一个没看住,回来以后就发现祁大哥不仅被钱掌柜灌了酒,而且还醉了。

其实她当时是没发现的,因为全程祁旌奚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是后来吃完饭,唐易姝回房,祁旌奚跟着她就进了她的房间,进去之后就紧紧地抱着人不放,然后用与唐易姝以额头相抵,温柔道:“我一想到我们很快就要回到京城了,就欣喜。”

他一开口说话,唐易姝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心道祁大哥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透,怎么能喝酒了,便问道:“你怎么饮酒了?”

但是祁旌奚没有理会她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我们一回到京城,就可以成亲了。你知道吗,我昨晚做梦梦见你了,你在我的梦里,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我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你,然后亲手将你从喜轿中抱出来,拜了天地,然后……”

然后什么?唐易姝准备追问下去的,忽然觉得肩头一沉,扭过头一看,发现是祁旌奚的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明显的笑意。

唐易姝歪着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做什么美梦呢?”语气无比得温柔。

她把喝醉的祁旌奚扶回纪筠的房间,亲手给他擦脸洗漱,把被子扯到下巴之下,压好肩膀两边的空缝,声音轻柔,“好好睡吧。”

然后又低声对一旁的纪筠说道:“祁大哥今天喝酒了,他晚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去隔壁找我,我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怕他睡到半夜吐了。”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祁大哥的。”纪筠神色认真地回答。

当初他与唐姑娘相遇,跟着唐姑娘来到客栈,就是因为要照顾祁大哥。现在他们要离开了,就让他最后再照顾祁大哥一次吧。

“好孩子。”唐易姝轻轻摸了摸纪筠的头,感慨道。又嘱咐了几句让他早些睡,晚上不要踢被子,便走了。

纪筠跟着唐易姝走到房间门口,当唐易姝出去后要关门时,纪筠突然说了一句,“唐姑娘,我舍不得你。”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可以,谁都不想选择分离。

离别,真的是这世间最残酷的事情。

“等我到了京城,安定下来了,我就给你写信。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读书学习,可别到时候我给你写了信,你还认不得上面的字。”唐易姝心中也很是舍不得,但是她为了不让小孩更难过,脸上还是挂着笑,用轻松的语气跟纪筠说话。

“我会的。”纪筠重重地点了点头。

熄灭蜡烛以后,纪筠躺在床上,看着祁旌奚的侧脸,对身边熟睡之人说道:“祁大哥,我所有的好日子都是因为唐姑娘才有的,你也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因为唐姑娘,可能你早就不行了。所以,你回了京城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唐姑娘。我以前,在街上看见好些有钱的公子都爱去楼里找姑娘,那种地方,你一定不要去。

我以前,还见过有人因为妻子生不出儿子,就纳了小妾的。如果唐姑娘生了个女儿,你也要对她好,不能纳妾……”

就这样,纪筠一边小声叨叨着,一边慢慢地睡过去了。

而另一个房间的唐易姝,在睡前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知道祁旌奚没有说完的那个“然后”是什么了。

那拜了天地就应该入洞房了啊,唐易姝满头黑线,心说祁旌奚这是做了场春梦啊,前面搞了那么多铺垫,说得时候还这么文艺煽情。真是醉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