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跟随。”

走到清欢身边，凌轩沉目看向绝世，语气铿锵地说道。

郁胜过点头。

“既然我们大家本就是一场因果，那就何妨生死一起，天上地下一起做个伴，也乐的逍遥。”

绝世怔怔地望着这些人。

他们的眉眼都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坚毅，仿佛在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倒他们。

“我输了。”良久，绝世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扫眉眼间的冷漠，她认真地说道：“我真正的输了。清欢，你很厉害。这个灵女的位置，你比我胜任。”

她伸出双手：“恭喜你，通过考验。”

清欢被她握住双手，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从绝世的掌心涌过来一股热流，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这种感觉她以前有过，那就是上次霍刚残害卜俊林和陈娟红时，绝世发怒引发的一股波动。

当时清欢就感觉到这种力量的强大，她甚至想办法要继续引出绝世的这种力量，可惜后来总没有机会。

没想到现在绝世主动给予她了。

清欢怔怔的望着对方那张跟自己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心中一阵恍惚。

她不明白绝世这是为了什么。

“现在，我将所有的力量都交给你，你就是完完整整的天地灵女了。”绝世微笑道。

她的神情一直都是冷若冰霜般，可现在，却如五月的风一般温和。

“不要急，慢慢地来，跟着我的方向走。”绝世温言细语地说着，用心地指引着清欢。

能量如涓涓细流般的涌进清欢体内，在四肢百骸间游走，她下意识地进行着接收和融合，将那些力量溶入每一寸血脉中。

清欢的额间散发出一缕红光，细而短，宛如一道火舌。

“洪荒之眼已经启动，现在，是将这个转交给你的时候了。”

绝世抬起右手，去摸自己额间那水滴形状的红色琉璃珠。

她纤长如玉的手指在那东西上面略微摩挲了下，然后就皱着柳眉，将那琉璃珠挖了出来。

被取出琉璃珠的地方立刻溢出一丝血痕，绝世紧皱着眉头，很显然，她疼。

“流血了。”清欢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按压她的伤口，却被绝世轻喝一声“别动”，随即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额间传来一丝刺痛。

“洪荒之眼，真正启动天地能量的钥匙。”绝世的气息有些虚弱，她倒退了一步，斜斜地歪坐在了椅子里。

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绝世这是神虚气危的征兆。

只是大家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会在一瞬间就转变态度，不但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全部转给清欢，连那颗洪荒之眼都决然地转移了过来。

清欢知道洪荒之眼，可是她一直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洪荒之眼仍然在绝世的额间。

而她的，其实不过是一个分身而已。

假如绝世不说，她恐怕死也不会明白。

假如绝世硬是不给，她也毫无办法。

可绝世说了，更给了，这就更让清欢迷糊了。

“为什么？”她问。

这个前身不是一直对自己各种看不顺眼，各种恨不得取而代之，各种跟她玩心眼的吗？

为什么忽然间就这般大义凛然起来？

她真的很不习惯啊！

“傻瓜，我如果不那么做，按照你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够长大，怎么接替我的位置？”

绝世虚虚地一笑，她的笑容就像一丝淡淡的青烟，被风一吹就能消散掉。

“其实我早就放下了，因为，我早就厌倦了。

我厌倦了自己的存在，因为太孤独。我所认识的人一个都不在了，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他们都不在了。

虽然他们重新转世，可是转世的他们终究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他们都成了新的人，不认识我，也不记得我，这样的我存在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虚弱地笑言：“你看你周围都是朋友围绕，可我孤单一人，这也太不公平了对不对？

所以啊，我想离开了。我尝够了孤独寂寞，不想再忍受半点了，我想要真正的归于天地。清欢，你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

她殷切地望着清欢，眼中是浓烈的归去渴望，和淡若无痕的笑容。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是双生骨，我就是你吗？为什么还会觉得孤独？”清欢被她的话震撼，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从来都是考虑自己，从没有站在绝世的立场去考虑过。

绝世说的对，她认识的那些人或神都已经消散在宇宙中，即使转世而来的，也不再是曾经的熟悉。

在这样一个包围圈中，看着曾经熟悉的那些面孔变成了陌路，所有人都不再记得跟她有关的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独自品尝着曾经的记忆，这真的是一种折磨。

清欢自问如果换做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忍受不了的。

愧疚感像潮水一样袭来，几乎要吞没清欢，努力了半天，她才终于想到自己跟绝世是双生骨这事。

时间久了总有感情的牵绊，她其实并不舍得绝世离开，哪怕曾经恨的咬牙切齿。

“傻子。”绝世笑的呛咳了下，“所谓的双生骨，不过是我拿来说服你的一个借口而已。

其实在你来到生死门的祭台下，挖出我埋在那里的东西时，你我之间就已经不再存在双生骨了。

你就是你，而我也只是我，虽然你是我的转世，可你是真正的独立的自己，并不是我的影子。

相反，我才是你的影子。你想想，哪一次你跟我的争执是我赢的？因为我是你的影子，影子怎么可能赢的过主人呢？”

看着清欢张着嘴，一脸惊愕的表情，绝世笑的眼泪都飞出来了。

她指着清欢只是笑：“你啊你啊，就是这么率真，说什么你都信！

不过这也正是你的魅力所在，因为你用真心，所以换来的也多是真心，这是个好事情，继续保持吧。”

她喘了口气，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就又絮絮地说，自己一直最怕的是清欢心软，容易感情用事。

也怕清欢不够坚定，会在面临生死关头时放弃原则，枉费了她的一番心血，留下祸患。

“你能成长，我心甚慰。我这块磨刀石，终于功德圆满了。”

绝世飘飘地站起，清欢这才发现，她的身体此刻虚浮单薄的如同一缕轻烟。

“你这是怎么了？”清欢想上去扶她，被绝世阻止。

“功成身退，该是我走的时候了。我想念那里已经很久了，该回去了。”她仰头望向浩渺无垠的虚空，淡淡地说道。

“清欢，我用上古灵女的灵魂换最后一个祝福送给你，祝你幸福永远。”

忽然一阵微风拂面，等清欢惊觉地想要抓住她时，绝世已经倏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许久……

“她就这样……走了？”寨黎喃喃地问。

望着眼前越来越稀薄的雾气，众人犹如身在梦中。

清欢更是惘然若失。

十数年的梦境和遭遇，经历过的孤独，千里迢迢寻找生死门，这近一年的朝夕相处，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

哪怕是跟绝世斗智斗勇，哪怕是被各自气的想要灭了对方，但当真的离别来临时，所有的情绪都无足轻重了。

回首过去，这真的就像一场梦，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让人不敢高声，怕这梦境一碰就碎。

“师兄，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绝世，黑巨人，还有你们，都是真的吧？都不是梦吧？”

清欢恍惚地回头看凌轩轻若蚊蚋地问。

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还在梦中，只是场景转换了，有些人物下场了。

凌轩一步跨到她跟前，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的体温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你听见了吗？我的呼吸，我的力量，你都感受到了吗？”

“嗯。我有听到你的心跳，扑通扑通。还有你的呼吸像微风吹过我的脸颊，体温和力量，我都有感觉到。”

清欢眨巴着眼睛点头。

“那么，你还觉得这是梦吗？”

清欢温柔的笑了。

“就算是梦，我也愿意了。”她笑着投进凌轩的怀里，张开双臂使劲地搂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傻丫头。”凌轩揉了揉她的头发。

下一刻，事务所里响起惊天动地的抗议声——

“师兄你又把我头发弄成乱草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