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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轩早就知道清欢不大对劲。

从六盘山上下来,在北方那个无名小村帮小姑娘麦子时,凌轩就发觉到了清欢的不对。

那时候他明明听见清欢在房里跟人说话的,可是却只看见清欢一个人出来,而且他进去看了,的确没有其他人存在。

他试探过,可是清欢没有说,甚至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凌轩不想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跟清欢闹不愉快,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提。

回了苏城后,更是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总觉得,既然清欢是灵女,只要对方没有害人之心,一切都不是问题。

直到昨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清欢的确没有问题,可问题却跟她相关。

因为那个被供奉祭祀的人是绝世!

凌轩第一眼看见,就知道是绝世而不是清欢,因为那尊雕塑的神情是冷艳而高傲的,不像清欢温和亲切。

他是被上面的人叫去的,说有样东西要给他看看。

他进去之后,对方二话没说就给他看了东西。

当他看见那彩塑的雕像,和雕像旁刻着的“供奉大德天地灵女永生香火”几个大字时,凌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如果是旁人,我们早就抓捕了。但是她不同,不仅是因为她帮着做过很多事,更是因为你。”

上司很严肃地对他说,因为凌轩是介绍清欢的人,假如抓捕清欢,必会牵累到凌轩。

何况这事上头也想弄个清楚,“我们也不想有冤假错案,所以才把你连夜叫来商量,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既然说到了处理二字,那么不拿出真相是不可能的了。

凌轩只能将清欢的神奇身份说出,他指出,这个雕塑肯定不是清欢,而是绝世,一个上古的灵女,寄宿在清欢身体里的灵体。

“上古灵女?天地使者?还有这种事?”上司很惊讶,然后问凌轩,既然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不早点上报。

“段凌轩,”对方严肃地喊着凌轩的名字,告诫的意味十足,“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背组织规章制度?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不上报,这段凌轩也太大胆,太目无组织纪律了!

凌轩解释自己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太神奇的地方,等他发现时,那个上古灵女已经在清欢的身体里了。

“我师妹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她也反对绝世的做法,正在积极对待,想办法与之抗衡。”凌轩竭力地为清欢说话。

可任凭他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信。

“你太年轻,也太感情用事了……相信我,在那么强大的力量面前,没有谁能抵抗住诱惑。”

上司的手重重地落在凌轩肩头,严肃又沉重地告诉他,大局为重,决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做出有害社会国家的事情。

“把她交给我们吧,她更适合待在那里。”对方暗示道。

“不,不行!”凌轩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

那个女子是他的亲人,他绝对不能将她送进牢笼中——虽然那里并不是牢笼,可是被限制了自由,跟牢笼又有什么区别?

不自由毋宁死,他牢记清欢曾经说过的话。

“请组织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这件事圆满解决的。”凌轩恳求,这是他第一次恳求他人。

最终,在他竭力保证和恳求下,对方答应了。

但是有条件:一旦事情失控,凌轩就要坚决执行任务,否则军法从事!

这是很严厉的警告,提醒着凌轩不要心存侥幸。

……

“告诉我,绝世的事情,所有的。”看着清欢,凌轩半是严肃半是诱哄。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清欢也根本就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况且她也觉得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凌轩帮着,事情能更顺利。

于是她就说了,从在六盘山找到生死门,到绝世怎样进入她的身体,与她共存一体休戚与共。

再到她们之间一直在斗智斗勇的所有事情,包括最近绝世由虚化实,可以短暂离开她自由行动的所有经过,一一详细述说了一番。

“以前我还能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她,可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实体,这个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条件就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清欢苦恼:没有了制衡绝世的条件,她要怎么去跟绝世谈判?

“我觉得只有把她困在我的身体里,才能真正安全。”清欢问凌轩,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那些祭祀,她要摧毁掉。

“绝世对人类很不友好,这件事只能我来做,绝对不能假手任何人,否则她暴怒起来,真的不堪设想。”清欢忧心忡忡地说。

凌轩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告诉清欢,关于那些祠堂还好解决,但最麻烦的是,私底下的供奉。

“我们不能擅闯民居,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自己家里私自供奉。”凌轩说。

而且就算知道,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闯进去销毁。

“不能因为这事激起民愤。”

清欢却另有担忧。

“就算能销毁,可那些人还是会继续信仰她,只要信仰在,绝世的供奉就不会断,她的能量就会继续加持。

所以我最终要做的,不仅仅是销毁那些雕塑,还要让那些信众离开,让他们不再信这些。”

能在清欢的严防死守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展壮大到这种地步,可想而知绝世是施展了非常手段,才让那些信众全心信服她。

如果想要让那些信众离开,就必须要找个好方法,让他们从心底怀疑并动摇信仰,最后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但这个目标施行起来很难,非常的难。

……

清欢跟凌轩商量了很久,凌轩走的时候,恰好绝世回来了。

只不过凌轩看不见她。

可是绝世能看见凌轩,而且还是碰了个对面。

“讨厌的人类,邪恶的男人!”不满地咕哝着,绝世侧过身,想等凌轩走过去后再进去。

不是她要给凌轩让路,而是她有洁癖,不喜欢任何男人触碰她,哪怕是衣服。

凌轩就从她眼前走过,绝世很不耐烦地乜着他。

“咦?”绝世忽然惊咦一声。

她怎么在这个讨厌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生死门的气息?

而且还是上古时期的气息。

这个男人,是她那该死的贪婪族民中的一员!

“又一个!”绝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的眼里迸射出恨怒的火光。

……

上古时在生死门发生的那一切,对于绝世来说,简直就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记忆,带着深重怨恨的记忆。

正是凭着这些气息,她才能在几个世纪的穿梭里,找到一些曾经的族民,引他们找到生死门的地方,然后将他们一一变为泥俑,来报曾经的仇恨。

她为了贪婪的族民们牺牲了自己,在那孤寂荒凉的地方伫立了千年,凭什么这些害她的族民可以去轮回,去再享世间繁华,承接天地恩赐雷霆雨露?

不,她决不要这些贪婪恶毒的族民们好过。

“要轮回就一起轮回,要沉陷就一起沉陷。我在火里,你们就也要在火里。我在水中,你们也一样要陪着我在水中。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仰望天空,绝世愤怒地张开双臂。

阴郁的天空中,陡然有闪电逼近,倏忽间雷声就滚滚而至。

走向汽车的凌轩陡然间打了个寒颤,他奇怪地摸了摸胳膊,“不冷啊!”

随后他进了车里,一脚油门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一串火光伴着雷声咔嚓落了下来,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泥石乱飞。

……

气象台在预报天气。

气质端庄的预报员在说完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和温差后,说了一段新鲜事。

“……古书上说,冬雷阵阵夏雨雪,以前我们都认为那就是古时候的青年男女爱的誓言。

可是现在,这些誓言都不再是不可能实现的神话。山无陵或许还不能,但是冬雷夏雪却已经不稀奇了。

就在今天本城的某地,有市民看到一个蓝色的光球从天而降,落在了郊区某处地方。

经市里的专家去勘察后发现,这就是冬雷,而且还是涡状气旋流……下面我们来连线看看采访记者发回的报道……”

电视画面切开转到一处比较荒凉之处,镜头前,是一个巨大的坑洞。

这个坑洞的边壁很光滑,光滑的就跟用沙皮纸打磨过一样,就差能当镜子了。

记者将镜头在坑洞和其他景物间切换着,一面报道一面说着自己的猜测。

一闪而过的镜头里,谁也没有发现,在远处那片荒废的烂尾楼里,有一个虚浮的人影静静地看着这边的人们。

……

“只不过是个雷就这样惊动,这些无知的人类啊!”许久,悬浮的虚影收回了自己,低喃着发出一声嘲笑。

现在一个雷就能这样惊动,那么有一天,当她引来雷霆劫,摧毁这个世界时,这些人类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应该很精彩。”想象着那番场景,绝世轻轻地笑了。

随后,她钻进了某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