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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宗敏胆子倒是真大,他就不怕他父亲吗?”

这次许宗敏的正面对上,让清欢很惊讶。

她一直以为许宗敏该忌惮的,因为他是许远桥的儿子,却又是阴阳师霍刚的徒孙,霍刚大徒弟桐花的弟子。

霍刚的为人一向阴狠,像上次许远桥的事,根本就是霍刚主谋,许宗敏跟何韵儿的合作。

只是许宗敏不知道,何韵儿其实早就是许太太的人,所以他做的那些早在许太太的算计中。

许太太是要搬掉长子许宗敏这个绊脚石,为自己儿子让道的,所以当许宗敏发现何韵儿会巫术而惊喜有了帮手时,许太太更是在暗地里笑破了肚皮。

那天赵合笙告诉清欢,说许远桥病倒后,最积极找寻高人来帮忙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宗敏。

而他请的那位高人就是霍刚!

许宗敏打的主意并不是简单的在他父亲跟前露脸得好处,他才不稀罕从他父亲嘴里讨剩饭吃呢,他的野心更大。

假如霍刚在治疗父亲的时候,动那么一点手段,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是霍刚的徒孙,要求师祖帮忙控制住父亲,从此以后只听他的话,那不是难事。

只可惜算盘打的精妙,没想到还是失败了——因为霍刚受伤了,不能出手。

霍刚是在六盘山上被绝世假借清欢的名义打伤的,伤势严重到瞬间苍老,这让他惊惧万分。

所以下了六盘山后,他直接就跑到了新国来,一是为了养伤,二是徒弟桐花来了这里,他养伤期间需要桐花和她的焰尾蛇帮忙护卫。

霍刚自己受了伤,自然是不能再为许远桥“治疗”了,可是预留给许远桥的发作期限又到了,这才有了许家四处求医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最后是由清欢出手治好,让许宗敏霍刚等人白忙了一场。不用说,他们心里的气可是大了去。

可还没完,清欢跑到许家住了两天,结果又把许宗敏的老底给掀了——虽然对方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戳穿的,可总是坏了他的计划和前途。

现在他被父亲赶出许氏家族企业中心,心里把清欢恨的要死,反正也没啥事需要他了,干脆跟着桐花他们一起来报仇好了。

“我真替许先生觉得可怜。”寨黎叹气,“一家子人,明明该是最亲的,到头来却是最算计他的。”

“还不是钱害人。”先一接口说。

“我不这样觉得。”寨黎反驳,“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心自己要变坏,怪钱干嘛?钱又不会动手不会说话。”

先一被寨黎这直白的话说的愣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

那时候他因为妹妹的死,一直觉得是钱害了妹妹,为此懊恨自己不已,还埋怨父母和自己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害的亲人遭受厄运。

从那以后他对钱财厌恶,对喜欢说钱爱赚钱的人更是没有好脸色,觉的都是些贪婪狡诈不知惜福的人。

偏偏生活中又少不了钱,就更加让他恼恨和无奈了。

这种情绪一直纠缠到他变成泥俑。即使后来苏醒重生,他对钱财还是视为洪水猛兽,也对清欢大谈特谈钱财的事感到不应该。

但他又是理智的,知道自己等人要生存没钱不行。而且他奉清欢为自己的主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可心里却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说到钱的清欢一下子就变的庸俗了似的。

这些情绪缠绕了他很久,直到刚才寨黎随口的反驳,才让他脑中轰然,蓦地清醒了过来。

是啊,钱是死的,只有人操控钱的,什么时候轮到钱操控人了?

自己心不正,却把责任推到钱财上面,是最卑鄙的行为。

先一心结大开,只觉得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了打算。

回酒店的时候,寨黎还在嘀咕许家的事,又说许太太那么阴险,毕竟是多年夫妻了,不知道许远桥会怎么面对。

清欢叫她少操心,反正许远桥不是什么软柿子,“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下心,你还担心他会被枕边人困住吗?”

“我哪是担心他,我是担心咱们。你想啊,要是许太太没被扳倒,那赵合笙就肯定会倒霉,咱们也会跟着倒霉——辜负人家对咱们的信任了。”寨黎说。

清欢懂了,寨黎的意思是怕许太太还坐稳正室的位置,赵合笙因此倒霉,而给了赵合笙希望的他们就成了帮凶。

毕竟不是他们把事情捅破到许远桥跟前的话,许太太也只是会在赵合笙的两个孩子身上动手脚来控制,虽然性命从此就捏在别人手里,可总还算是活着。

有时候苟且活着也比死了好,活着就代表有希望,而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赵合笙显然是心里带着希望的,她有两个孩子,只要两个孩子长大成人离开许家,她和孩子就能平安到老。

许太太忌惮的,不过是偏房们生的孩子跟自己儿子抢家产而已。

心里想的明白,清欢却不愿去说出来,她拉着寨黎跟先一商量,准备买机票回苏城。

“外面再好,总比不了自己的家。”清欢望着远方,目光空茫地穿过云层,落往不知道的地方。

她想家了。

飞机票很顺利买到了,经济舱,自然不能跟许家的私人飞机比。

清欢给许远桥打了个电话,无非就是感谢他这一段时间里对自己的照顾,顺便说了自己准备回去的意思。

她并没有想跟对方聊什么深入了解的话题,可是许远桥在她说了再见准备挂机时忽然喊住了她。

“我想向你讨教个问题,要怎么才能让人安分守己呢?”许远桥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平淡地问。

听他的语气和声音都很平稳,可见对方是很冷静下说的这句话,清欢立即打消了对方是向自己开玩笑的想法。

“许先生,一个人能不能安分守己靠的不是外在因素,而是他自己。

如果他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心,就算明知是要命的毒药,他也照样会拼死一搏。”

“你的意思是,鱼死网破吗?”许远桥的声音沉了沉。

清欢习惯性的点头,然后发觉自己在打电话,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她赶紧说了声“是”。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只要不是贪婪太过,也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说到这里清欢笑了下,“水至清则无鱼,难得糊涂啊!”

许远桥默不作声了半晌,就在清欢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要装糊涂吗?”随后是一声低沉的叹气声,很沉重。

挂了电话后清欢跟寨黎先一说起许远桥跟她聊的那些话,先一说许远桥应该是心软了。

“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妻子,的确难决断。就算四房的何韵儿只是个小老婆,总是过了这么久的,人非草木,总有点香火情。

其实男人不像女人想的那样绝情,当然也谈不上多么专情就是了。”先一说。

清欢挥挥手,表示许远桥想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只要他的儿子女人不来找自己等人的麻烦,自己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咱们热热闹闹的来,走倒是清静。”寨黎感慨道。

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再想想前几天来时许家众人并排迎接的场景,不由人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家那是私人飞机,又是当家人回来,当然会很多人来迎接了……你以为是迎接咱们啊?”

清欢笑着拉寨黎,“放心吧,等到了苏城,行二顺三他们也会来接的,到时候你就再真实的享受下被等待欢迎的感觉吧。”

她说着,拖起行李箱走出酒店大门,然后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