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朔不是好惹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他心中早就聚积了许多郁气无处发泄。

现在他心中牵牵念念的那个人又复活了，还在自己眼前，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能白被凌轩踢这一脚。

最起码面子上就过不去。

所以他爬起来，愤怒地嘶吼一声，朝着凌轩就扑了过去，一面痛骂凌轩小人行径，不是个东西等等。

方天朔要跟凌轩打架，但凌轩却不能靠近他——一个身上都是蛊毒的人，你靠近他不是找死吗？

段凌轩身上有激光武器，擅长远攻，这也是方天朔知道的，而他自己身上有枪，却不能开，怕惊了正在融合魂体的“绝世”，所以他想要的是近身搏击。

两个人一个要远攻一个打算着近身搏斗，结果就造成你进我退，你追我绕的局面。

两人都累的有些气喘。

方天朔恶狠狠地咒骂着凌轩无耻窝囊没种的话，凌轩却对他的咒骂充耳不闻，逮着空就发动攻击。

以前没交手不知道，现在交上手后，凌轩才明白黑巨人告诉他说，方天朔深不可测，一直扮猪吃老虎的真正意思。

方天朔的本领实在是高强，别说他了，就算是加上黑巨人也未必能打得过。

这高强不是指拳脚，而是那些非正常人的功夫。

清欢看着这场面有些好笑，心里一转念，想到绝世教授给方天朔的那些本事，她心头又沉重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终于把所有的灵力融会贯通，站了起来。

“别打了。”她说。

话语依旧淡淡，却无形中带了威压，让凌轩和方天朔都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两人顿时就罢了手，看着她发愣。

清风拂过，衣衫沙沙作响，清欢临风而立，双眼中平静无波，只在一刹那间光华流转。

乍一看她的面容并未改变，可是多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到，平静安然的眉眼在无形中多了些莹润，宛如玉雕一般的光泽。

清欢改变的不是颜容，而是气质，由内而外的、让人既舒服又不敢小觑的气质。

“你……”

凌轩看着清欢，只觉得眼前的她既熟悉又有些距离感，一时间迟疑了半天，一个“你”字出口，半天没有接下去。

噗通一声响，方天朔已经又跪倒地上。

“主人。”他爬跪在地上，微微仰起头，以一种卑微仰慕的神情姿态望着清欢。

“起来吧。”清欢浅笑，看不出她半点情绪痕迹。

这让凌轩心生狐疑，方天朔却大喜过望。

这一定就是他的主人了，那个他藏在心底不敢让人知道的神祗。

“霍刚来了。”清欢微一凝神，对两人说道。

“在哪？”方天朔立刻扭头去看。

凌轩一个闪身来到了清欢的身边。

“是师妹吗？”他低声急促地道。

“是我，师兄。”清欢微微点头，并朝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段凌轩立刻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人轻松了。

只要是师妹就好——他在心里想。

又想起绝世，他忙又低问：“她呢？”

清欢抿抿嘴：这话一时说不清楚，她现在也不能告诉凌轩。

于是她浅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霍刚这个人有大古怪。”

她再次盘腿坐下，指着正奔过来的霍刚，叫凌轩认真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啊……”凌轩看着健步如飞的霍刚，眉头深锁，“好像比上次看见他要年轻很多了。”

霍刚的确是给人越来越年轻的感觉，不只是面貌上，包括形态和从内里散发出的那种气质，都趋近年轻化。

这绝对不是一个外人口中所说的，近百岁老人该有的状态。

“他会不会是，夺舍？”凌轩迟疑了片刻，才问出。

自从再见霍刚，这个疑问就在他的心里发酵着。

只有夺舍，才能有这种越来越年轻的本事。

清欢心一沉：夺舍么？

她忽然想起霍刚抓那些年轻女孩子练姹女术的事情。

既然霍刚能练这样的邪功，那么他再做夺舍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欢忽然觉得，霍刚这人身上的疑点重重，绝对不是当初他们以为的，只是个高明的阴阳师和贩卖生死人口的罪犯。

方天朔已经迎上霍刚。

后者看见清欢还坐着，双目轻合面庞微垂后，脸上一喜，眼中飞快掠过一抹贪婪之色。

他对迎上自己的方天朔急声问道：“成了么？”

除了方天朔，谁也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成了。”方天朔含笑点头。

霍刚大喜，他伸出手就要拍向方天朔肩头以示亲近。

忽然想起对方一身的蛊虫，顿时吓了一身冷汗，急忙在半路中把手一翻，变成手心朝上，接住一枚飘落的树叶，掩饰地大笑了几声。

“干得好方老弟！”他笑着夸赞道。

这声夸赞进入方天朔耳中，却是刺耳非常。

在苗山初遇时，这个霍刚对自己可是哥长哥短的恭敬非常，这才多久，自己就变成了“老弟”了！

在老子跟前装什么大尾巴狼！——方天朔心中暗哼：哼，老弟么？等会让你叫我老爷，老子还要看看高不高兴答应你呢！

霍刚没注意方天朔脸上的阴晴。

对他来说喊一声对方老弟，已经是抬举了，所以他也没想到过方天朔会这么小心眼，看着一动不动的清欢，他问方天朔：“现在这是在融合吗？”

方天朔目光轻落，口中却轻松地笑答：“是啊，我一直就在这里看着她。”

“有劳老弟了。”霍刚大喜，他抱拳道谢：“回头我一定会重重酬谢老弟的。”

方天朔笑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见他还站着不动，霍刚对他看了一眼，示意：“老弟一番辛苦，去休息下吧，回头我叫你。”

“不辛苦。”方天朔含笑，双脚就跟钉在地上一样，说什么都不动半步。

霍刚眉头皱起：难道方天朔是想偷学自己的术法？又或者是也想分一杯羹？

心中忽然一惊，想到自己在吸取灵女灵力时，如果姓方的趁机偷袭，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霍刚一向疑心病重，这时心中生了警惕，再看方天朔就觉得对方浑身上下，每根汗毛孔里都透着奸诈。

“方老弟啊，我带了些人来，现在我没时间管，麻烦老弟去帮我管一管他们。”他伸手指向来处，“有些铁家伙，怕失了手走火没人收拾住。”

方天朔往后退：“对不住的很，我要跟着自己的主人。”他笑的一脸邪气。

霍刚眉头一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那里一动未动，一直双眼轻合的清欢，蓦然发觉事情好像跟当初拟定的不一样，已经偏转了方向。

他想不明白，明明说好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变了。

如果方天朔没有帮他的心，那么眼前这一切很可能是个陷阱，他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当初在苏城时霍刚跟方天朔做过交易，方天朔跟随清欢身边给他递消息，他则负责方天朔将来的富贵荣华。

方天朔当时同意了，并且在后来也告诉了他很多重要的事情。

比如灵女在魂魄归位时，融合灵体是最关键的时刻，也只有在那时灵女最弱，最容易攻击并拿下。

而且那时候的灵力正是外放和收纳的时候，只要一个稍微懂得阴阳术数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将灵女的灵力收归己用。

霍刚自然知道天地使者的灵力有多么巨大，一旦拥有，超脱生死坐霸天下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人生最大的期望是什么？无非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他不是甘心平凡的人，也早就奢望着拥有这一切。

现在这些就在他的眼前，只要他伸手撷取——可是方天朔这个帮手貌似反水了！

“方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刚反问，放在腰侧的手悄然蓄势。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知霍大师你一声，我方天朔从来就是灵女的随从，从未变过。”

方天朔昂然说道，这一刻他只觉得一股豪气从脚底心直冲脑门，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心中却感觉到来自后方某人的注视。

灵女，只有我方天朔，才是真正忠于您的人。

霍刚黑了脸。

“是吗？可老弟你好像忘了，咱们之间还有笔账没算清。我很好奇，如果你的那位主人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交易，会有什么反应？”

对霍刚满含威胁的话，方天朔却又笑了笑。

见来软的不行，霍刚破口骂了句，猛地朝着清欢的方向扑去。

他很急，因为灵女融合的时间就是那么一刹那，要是错过了，那就再无机会。

而他为了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给老夫闪开！”霍刚一声暴喝。

他一动，方天朔就跟着动了，闪身拦在他的跟前——“想要过去得先问问我！”

“你这拿钱不办事的无耻小贼！”霍刚气恨地挥起手杖朝着拦截他的方天朔心口直刺过去。

“敢阻老夫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