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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雪人。

雪人在笑,冲着他们俩,嘴型诡异地咧成一个弧度。

本来没有生命力的雪人,在凌轩和郁胜过的眼里,却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有意识的东西。

雪人还朝着他们俩眨了眨眼睛。

而这些情况,那些在雪人身边拿着手机各种自拍的人们并没有丝毫发现。

郁胜过看了一眼凌轩,后者则淡漠着脸不吭声。

“进去吧,收拾下去吃烤羊排。”凌轩说着,率先走进旅馆的大门。

郁胜过紧跟其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雪人。

冬天夜晚来的早,众人找了家饭馆团团落座,点了烤羊排和红烧羊肉。

在宁夏这个以滩羊出名的地方,似乎不吃羊肉还真的是有些怪怪的。

热乎乎的汤水和着羊肉下肚,全身顿时暖融融的,似乎外面的大雪也增添了些暖意。

吃完了饭大家走出店外,天空中还在下着雪,而且有越来越大的嫌疑。

凌轩看了看天空,说只怕晚上还要下大雪,明天还是不能进山。

这样的天气下进山简直就是自杀,所以众人都没有意见。

清欢笑着说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老天留人,索性就在这里休息几天,“我还是满喜欢这个地方的。”

说着她瞧了一眼郁胜过,见对方沉默,不由诧异地问对方怎么了,“今天一整天没听你说两句话,是不是病了?”

这里毕竟冷,而且他们又都是南边的人,新来乍到的水土不服不稀奇。

郁胜过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热情,很少有不吭声的时候。

可今天清欢几乎没听他说什么话,往常动不动就开玩笑的举动更是无影无踪,这不能不让清欢担心。

“要是病了就直说,咱们都是最好的朋友,可千万别客气闹生分。”清欢说。

郁胜过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是最好的朋友吗?”

“当然是啊,难道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过朋友?”清欢笑着反问。

郁胜过喉结上下滚动了半天,很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好半天才试探一般地问:“那,如果,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或者是你认为的信任的朋友,忽然变成了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办?”

清欢诧异地看着郁胜过:“大西北的雪花落在你头上都化成水钻进你脑子了?”好好的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是说如果。假设的话……”郁胜过勉强地笑了笑。

“没有什么如果,我只相信结果。”清欢不等他话说完,断然地打断他。

郁胜过张了张嘴,目光移向凌轩,见对方神色未动,于是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气氛有些异样的沉闷,清欢就仰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笑着问寨黎,知不知道南方为什么看不见下这样大的雪。

寨黎眨着眼睛:“因为南方气温高吧?”

“错。”清欢摇头,她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因为南方空气湿润多雨,所以即使是雪到了南方也变成雨了,所以才看不到这样的大雪。”

郁胜过也被勾起兴趣,看着清欢说:“南方下不了大雪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南方也不是不下雪的,我记得九八年就下过一场大雪,能到膝盖深。”

那年的雪并不是幸福,反而是灾难。他记得家乡就有因为大雪酿成的惨剧。

“唉!”清欢叹气。

她也记得那场雪,那时的她很小,就知道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雪,高兴的站在雪里乱跑,跟个快乐的小狗一样一边扑腾一边大喊:“盐啊盐啊,好多多的盐啊!”

当时她的爸爸在门外搂着妈妈直是笑,妈妈还奇怪地问她,为什么不觉得是糖反而是盐呢?

她说因为尝过了不甜——那是她童年记忆里最深的一幕。

甩甩头,清欢继续轻松地说着笑话:“哎,你们知道在南方的下雨天和北方的下雪天,两个相爱的人一起走会有什么不同结局吗?”

“一个会淋湿一个不会淋湿吧?”寨黎说。

“一个浪漫一个不浪漫呗。”郁胜过说。

“一个越走越冷,一个越走越暖和。”黑巨人说。

凌轩咳嗽一声,慢慢地说:“我想,应该是一个能携手白头一个只会脑子进水吧。”

寨黎瞪大眼睛:“啊?”

郁胜过:“……”学长你要不要这样煞风景?

黑巨人兴致勃勃:“还有这种说法吗?吾竟是从未曾听过。”

他对凌轩这话很是赞叹,说对方是个人才,可惜生错年代,“若是皇朝,以段大人才智当可进凌霄阁上。”

凌霄阁是他的朝庭为了那些大功臣和有本领的人所建造的楼阁,里面专门悬挂皇帝派宫廷画师给有功之臣画的画像,以供后人敬仰。

这种方式跟名垂青史一样,是天大的殊荣。

黑巨人就想过要得到这样的殊荣,本来他也能得到:皇帝许诺过他,一旦将冰魄顺利运回朝廷,就会给予重赏,除了封公侯之位外,还会让宫廷画师画像留影,悬于凌霄阁中。

可惜,最后他死在秦岭,估计除了骂名什么也没有得到了。

“欸你们看,那里有个小孩。”寨黎忽然指着前方说。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

郁胜过刚笑着说了一句“有小孩有什么稀奇”,随即就住了嘴,仔细地看着那个孩子起来。

然后他卧槽了一声:“有古怪呀!”

的确是有古怪,因为那个孩子穿的衣服并不是羽绒服或者其他什么能御寒的衣服,而是一件薄薄的,随风起舞的布片子!

说它是布片子,那是因为小男孩并没有穿着,而是胡乱地缠在身上,有半截还拖在地上。

但这并不是全部。

“过去看看。”清欢说。“人家那么卖力表演,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能不给点掌声,要不然人家多委屈,还要嫌弃咱们不礼貌。”

小男孩估摸着八九岁的样子,他在堆雪人。

他堆雪人并不是先滚雪球,然后再一点点地堆上去,而是把那雪像砌砖一样,整理的方方正正的,然后再一层一层地往上垒。

一个孩子能有多高?所以当高度超过他的身高时,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往上加了。

“你们跟我玩呀,帮我堆雪人玩呀。”小孩子忽然转头看着站在五步开外的众人,奶声奶气地说。

众人不接话茬,只沉默地看着他。

小男孩连问了三遍后,见始终没有人回答他,他忽然怒了。

“哼,你们不肯帮我,你们都是坏人!”他抓起地上的雪,对着众人就扔了过来。

雪花没有被压实团紧,本来就是散的,这样的雪花落到身上连挠痒痒都嫌轻了。

可是那个小孩扔出来的雪花虽然也是散的,可却带起尖利的呼啸声,像枚利箭一样往众人身上落去。

黑巨人一步跨到前头,刷地伸展开双臂,立刻变成枝叶稠密的榕树枝,挡住那些雪花。

只听哧哧轻响,从黑巨人的手臂上瞬间飘落下来无数的树叶,每一枚叶片都像是被浓硫酸给泼上去一般,焦黄发黑。

黑巨人的脸有些发灰。

“哟,想不到你这根老木头还挺有能耐的。”小孩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他眨着眼睛,很狡黠地样子:“小看你们了。不过这没什么,因为这个游戏刚刚才开始呢!”

他忽然伸出小小的手掌,啪啪啪地一连拍了三下,有哧哧啦啦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在雪地上滑行。

不一会儿,一只巨大的雪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寨黎啊地一声尖叫,她指着那只足有两人多高的雪人,结结巴巴地问清欢:“那,那不是咱们上午堆的那个雪人吗?”

眼前这个雪人有着墨绿色松针叶子弯成的眉,绯红花瓣做成的嘴,果核做成的眼睛里,橄榄核眼珠子在骨碌碌地转动着。

渐渐地,它那绯红色花瓣的嘴巴变成了血红,朝着众人狰狞地哑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