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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以为跟这小伙子只是偶然相逢,至此一别后不会再见。

谁知三天后却又再次遇见了,只是这次小伙子已经收拾干净了自己,乍一见大家竟然没有认出来,还是小伙子主动招呼大家才认出来。

收拾干净后,小伙子的面貌很精神。

乱糟糟的头发剃了,显露出一张浓黑上扬的眉毛,卧蚕大眼,一开口腮边还隐隐露出俩酒窝。

这实在是个可爱的大男孩。

“几位,又见面了。”他蹲在一张略微平坦的石头旁,手里按着一张地图,仰着灿烂的笑脸对大家打招呼。

郁胜过凑过去问他在看什么,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们叫我萧让吧。”他说,然后告诉郁胜过,他在找一个地方。

“我要找地狱判官庙,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吗?”他满脸的希翼。

众人都一愣。

本来都以为他是要寻找自己的血缘亲人,谁想到他要找的竟然是个什么庙!

“没听说过啊,你找这个干什么?”郁胜过好奇地问。

他心里还是觉得萧让其实是要找自己的家,和亲人。

所谓的地狱判官庙,也许是个托词,也许是因为他要找的家就在那判官庙的附近。

萧让站起身,将那张已经卷起了毛边的地图折好收进口袋里,随口回答:“那是我家。”

郁胜过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了,秉持着职业的原则,他仔细地问萧让,他家的地理名称。

“就是地狱判官庙啊。”萧让看着他,表情很惊讶。

郁胜过懵。

这世上的确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地理名称,就像某些叫什么“套路”,“马桶里”的街道一样,让人好笑又无奈。

但是地狱判官庙这个地名,他真的没有听说过。

“你们听过这个地方吗?”郁胜过转头问凌轩等人。

凌轩摇头。

这群人里论见多识广就只有凌轩,他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在外人面前,为防止被人看破他的身份,黑巨人一直都不大开口,这时却慢慢走了过来。

他盯着萧让看了又看,又皱着眉头琢磨着,好半天才试探着问了句:“你说的那个地狱判官庙,是不是指真正的庙?”

萧让一喜:“你知道?”

对着明显异于常人的黑巨人,萧让的表现不是惊奇,更不是害怕,而是因为黑巨人的话欣喜。

他甚至拉着黑巨人那粗糙的胳膊,追问对方知道的具体情况。

“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说而已。”黑巨人想了想说,“我听说在人世间的某些地方有地狱口,判官庙就在那里。”

“地狱口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萧让问,声音带着乞求。

“地狱口的分布点有好几个呢,其中一个是在重庆的丰都,还有就是山东泰岳,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个。”

黑巨人摊手,表示为难。

萧让把这两个地方颠来倒去地念了两遍后,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说,他决定两个地方都去看看。

“离哪里近我就先去哪里。”他说,然后道了谢,准备走。

郁胜过拦住他,问他为什么说地狱判官庙是他的家?

在黑巨人没说地狱口时,郁胜过还以为萧让要找的地方其实就是个名字,他的家就在这个名称的附近。

可是听完黑巨人和萧让的对话,郁胜过就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这萧让不是家住在地狱判官庙附近,而是他的家就是地狱判官庙。

这让他觉得惊悚和不信——又不是出家人,哪有普通市民住在庙里的?而且还是地狱判官庙,一听这名字就阴森森的。

他怀疑萧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想告诉你们,我并不是现在的人,其实我是侍奉地狱判官的。”萧让说,然后就朝着大家抱拳拱手,挥一挥衣袖离开了。

他走的干净利落,郁胜过却在原地发呆半天。

“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愣愣地指着已经远去的萧让背影,郁胜过声音飘忽地问,“他说他是侍奉地狱判官的人!这这,太可笑了吧!”

凌轩拍了他一巴掌:“亏你还跟我们走了这一路,竟然还是这么单纯。”

他拽着郁胜过跟上众人的脚步,一面挖苦着:“这也值得你稀奇,咱们这一路见的稀奇事还少吗?眼前现放着一个千年木魅都没见你奇怪,人家一个侍奉地狱判官的你倒是奇怪的忘记走路了。”

郁胜过被他说的直拍脑门,喊着自己糊涂。

大概是西北部人员稀少,地域宽大的原因,众人都发觉脚下的路越来越荒凉,有时候连续走上一个星期都能不见人烟。

红黄色的土几乎随处可见,这种富含铁质的土质在江南几乎是看不见的,清欢看呆了眼,好几次嘀咕着这土质是不是用来烧制紫砂壶的那种。

西北的冬天来得早,在江南还是翠叶葱茏,在这里已经到处都是枯黄的杂草和小灌木,寒风一吹,瑟瑟作响。

随意点缀着杂草的一片广漠平原上,看不到尽头,让人生出苍凉的感觉。

有铁杆一样的东西高高矗立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顶端上燃着火焰,随着风飘摇。

“那里是油田。”凌轩告诉众人,那个冒着火焰的高杆子就是油田上点的天灯。

“我们这是到哪了?”郁胜过喝了口水,问凌轩。

凌轩说走到宁夏了。

“我们可真能走,跟当年的红军长征有得一拼。”郁胜过惊叹道。

的确,在这个出门动辄就是四个轮子代步的今天,一路翻山越岭走到这里,真的是件让人惊讶震撼的事情。

凌轩却泼他冷水,说这点路算什么,他当初可是比这个要多得多。

“还敢跟红军长征比呢,连我的都比不过。红军走过雪山,走过草原,你走过吗?别的不说,那个六盘山你都没进去过呢。”

“又不是我不要去,是领头的人不从那里走。”郁胜过把话题转移到清欢身上。

清欢却在看着远处沉默。

越是接近西北,她的心情就越是沉重,也越来越沉默。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离西北部近一点,就会梦见多一点的东西,只是她一直没有告诉众人。

昨晚休息时,她又梦见了那尊泛着白光的塑像,和塑像脚下数不清的尸骨。

那些场景让她心中寒意凛凛,每次在要靠近塑像时就控制不住地逃开。

她心里明白,已经离生死门近了,离绝世近了。

同样的,离某件事情的真相也近了。

打算在固原好好休整下,郁胜过很开心地说终于能吃上当地的风味小吃了。

已经是夜里八点多钟,找了住宿的地方安顿好后,大家开始出去吃饭,黑巨人并不太需要吃食物,而且身形太过骇人,于是自愿留下来看守旅行包。

寨黎问他想不想要带点什么东西,黑巨人憨憨地笑着说不用,要寨黎吃好吃饱,顺便好好看一看这西北城镇的风光。

宁夏是回族自治区,这里的回民很多,汉族人也不少,大部分都是六十年代支援大西北迁移过来的,其中就有江南人。

他们在这里工作,慢慢的融入当地生活中,扎下根来,从此成为了这大西北的一部分。

街道上随处可见戴着白色帽子的回民,清真餐馆更是到处都是。

凌轩告诫大家,进了回民餐馆要切记不得高声,喧哗吵闹更是不可以,“别丢我们汉人的脸。”他严肃地说。

还有就是记住他们的饮食习惯和忌讳。

“这个我知道,就是不能提到跟猪有关的任何事,还有不能喝酒抽烟,不能带外面的菜进去。”郁胜过数着手指头说。

回民在江南开拉面馆的不在少数,每家店面的墙上都会有醒目的告知书,所以现在几乎没人不知道了。

五个人点了一份新疆大盘鸡,又点了烩羊排和葱爆羊肉,清欢说想吃羊杂汤,但是店里没有,就点了份野生蘑菇面。

野生蘑菇是当地的名小吃,用贺兰山林里出产的野生蘑菇和羊肉、豆腐、土豆青红椒等一起炒成汁料后,再将面条煮熟捞在大碗里,浇上臊子撒上红油和香菜。

寨黎也跟着要了一份,两个人的面条先上来,扑鼻就是一股香,直钻进众人的肺腑,更觉得饥肠辘辘了。

“好香。”清欢吃了一口后就大赞面条爽滑,蘑菇鲜香,实在是美味。

大盘鸡也端了上来,好大的一份。

鸡块混合着土豆青红椒洋葱碎,香气四溢,郁胜过看的傻眼。

“这个,真不能跟咱们那边比,这才叫真正的大盘鸡呢。”

郁胜过舔着嘴唇,直夸赞西北人性子真是实在,不像江南那边,上桌的菜就那么一小撮,两筷子就没了,害他每次都不够吃。

“咱们那边卖的又不是菜,是那个调调,是面子。”凌轩说。

“对对,就是面子。哎呀,我觉得我爱上这大西北了怎么办?”郁胜过赞同凌轩的话,随即感叹。

“你个叛徒,”凌轩笑骂他,“一顿饭就把你给腐化了。”

“我们去六盘山。”清欢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