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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里除了有很重的霉味,还有四处张网的蜘蛛爬满墙面。

一只蜘蛛爬过杨鹂的鞋面,把她吓的哇地一声尖叫,也将鱼鳞舞等人给顺带着吓了一跳。

“不过是个小蜘蛛,也能让你吓成这样,回头那些凶恶的人你怎么面对?”安德芳皱眉。

他就知道带上这个女人会麻烦,果然如此。

本来大家商量好了分开跑的,这个叫杨鹂的女人死活不肯,于是就一起跑了,结果也被一起抓了。

除了因为意外滚下沙丘被挡住而侥幸逃掉的纫针外,他和鱼鳞舞墨微以及杨家这对姐弟无一漏网。

说起来原因只是因为杨鹂身上有伤没好,而且之前饿了好几天,体力压根没恢复。你说这样的人能不拖累大家吗?

偏偏她生怕被丢掉,一路上死拽着鱼鳞舞的胳膊不放手,搞的大家根本跑不快。

安德芳甚至觉得这个杨鹂是不是武栭国的人,跑来他们这里卧底来了。

对于安德芳的不满,杨家姐弟心知肚明,但也不敢犟,谁叫他们虎落平阳只能被犬欺呢?

而鱼鳞舞和墨微则是没时间去管他们,两人正在紧张地商量着有可能发生的万一。

武栭国的人抓了他们会做什么?

“当奴婢使唤?”墨微说。

鱼鳞舞摇头,杨敏惊恐地说:“会不会杀了我们啊?听说他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比赛砍人头,还有翻杀人新花样。”

众人都一阵鸡皮疙瘩。

安德芳瞧了瞧几个人,声音沉重:“只怕比这还要屈辱。”

“难道是……卖进窑子?”鱼鳞舞迟疑着问。

安德芳点头。

这群人里面,三个女的都是有姿色的,就是杨敏虽然是个男的,可是自小在京城富裕人家长大,养的皮肉光滑水嫩,别有一番风流景象,在这样地方,只怕也是逃不脱被人当玩物的下场。

倒是自己,粗黑夯壮的,反而安全很多。安德芳估计自己如果不被砍脑袋,那么就一定是被用来当苦工做奴隶,毕竟他那么大个块头,有些人是不愿意白浪费掉的。

“所以真正危险的是你们几个人。”

听了安德芳的分析,几个女的还没怎样,杨敏先吓哭了。

“堂姐,我不要受那样苦……我怎么能受那样的苦啊!堂姐我该怎么办啊?”他拉着杨鹂的衣袖呜呜地哭。

墨微皱眉头,横眼瞪了下杨敏,想要训斥他两句,被鱼鳞舞拦住了。

“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娇生惯养的,年纪又不大。”说来说去,要怪的就是他们杨家那个祖父杨朝明,好好的将他们打发出京城,去什么老家,还是从来没去过的老家。

你说你一个兵部尚书,你要家人回老家好歹也派些府兵护送啊,就是多请几个有本事的高手也行,偏偏什么也不准备,就让一帮子十几岁的少年男女跟着个同样年轻的杨杰跋山涉水地往那么远的雅江去,当真一点都不担心吗?

鱼鳞舞都想不通杨朝明那脑子里到底想什么。

关他们的屋子是用粗大的木料钉起来的一间间平顶木板房,四面用生牛皮围裹着,那早已干涸的血腥虽然已经不重,但还是能隐约闻到。如今正是天气渐热的五月,苍蝇嗡嗡地围着这牛皮板房乱飞,吵的人脑袋发昏,杨鹂杨敏和鱼鳞舞险些都呕吐了。

一阵脚镣拖地声传来,还有人不耐烦的吆喝驱赶声:“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这声音竟然是众人能听的懂的。

安德芳眼睛一亮:“既然有能说咱们话的人在,沟通就不是问题了。咱们或许可以找他们谈谈,说不定能逃出这里呢。”

鱼鳞舞也觉得有道理。

武栭国的人抓他们虽有掠夺成性的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应该还是为了钱财。如果自己答应给他们多多的钱财来换取几个人的自由,说不定能化险为夷。

脚镣声拖地,经过一间间明显是用来做囚牢的板房,最后落在了他们的隔壁。

只听见铁勺跟碗碰触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的说话声:“这是你们俩的晚饭。”

这声音入耳,鱼鳞舞和墨微安德芳都没什么感觉,杨家姐弟俩却是如同惊雷乍起!

“杨杰?!”杨鹂和堂弟杨敏双目互视,都看见对方眼中惊疑的目光。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两人都看见过杨杰的高傲,那种目无下尘唯我独尊的劲,在他们跟着杨杰离开京城一路跋涉前往雅江的路上就好好领教过了。

在两人心里,杨杰是个宁死都不会弯腰受屈辱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拖着脚镣被人呵斥的囚犯?

杨家姐弟俩心中惴惴,都紧张地盯着门口……

脚镣声再次响起,拖动着走向他们这间,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脸庞上,遮盖住了大半张脸。他始终低垂着头微微弯着腰,像个佝偻的老头儿般用左手的铁勺去舀右手拎着的木桶,从那里面舀出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毫无食欲的饭食。

“这是你们的。”他敲敲木栅栏说。

然后在跟随着监视的人的嘲笑跟殴打中往另一个监舍走去。

虽然头发遮盖了他大半的脸,杨鹂杨敏姐弟俩还是看清楚了,这个人正是杨杰!

那么英俊清秀的一个青年落到这样的境地,就是一般认识的人都会感慨,何况还是同族的杨家姐弟俩?

“原来他也被武栭国的人给抓来了,我还以为他跑掉了呢!”杨鹂语气凄然地说。

杨敏点头,然后说既然杨杰被抓到这里了,那其他人想必也没逃得掉。他记得当时杨家兄弟姐妹中除了他和杨鹂外,其他人都是死跟着杨杰不肯离开的。

杨鹂也想到了:“不知道杨鹃是不是也在这里?可惜刚才没有叫住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们。”

突然响起人摔倒的声音,伴着铁镣的哗啦声,监视的人放肆地邪笑道:“臭小子,老子就摸你下屁股怎么了?还敢躲!这几天都被捅烂了还给老子在这装清高呢!

我告诉你说,乖乖地听话,回头好好侍候老子快活了,有你好处。要是敢给老子拿乔,看老子不拿刀把子捅烂你屁眼!”

这话粗俗肮脏,不仅鱼鳞舞墨微杨鹂羞红了脸,就是安德芳杨敏都难堪地垂下了头。

杨敏则更加心惊胆战。

要是一开始他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这会听到这话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杨敏的脸煞白。

他目光闪躲着看向堂姐,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带着哭声说:“姐,如果,那个,你帮忙杀了我吧!”

杨鹂摇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夜晚就在众人这样的惊恐中度过,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来押着鱼鳞舞等人去见上面的大头领。

从旁边人那里断续听到,他们要见的这个大头领是个脾气暴躁,极其容易发怒的人,而且淫荡无耻,据说是个男女通吃的货。

这话让众人想到了昨晚欺辱杨杰那人说的话,心中都是一紧。杨鹂杨敏更是要哭出来了。

“你怕吗?”鱼鳞舞问身旁的墨微。

虽然知道这个丫头一直都是个面瘫脸,但是现在这样的处境下竟然还是一副面瘫脸就让人好奇了。鱼鳞舞都不知道墨微现在到底是怕还是麻木了。

“怕也没用啊!”墨微说了句大实话。

的确,怕也没用,倒不如冷静点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灾厄。

安德芳看看杨鹂姐弟,又看向鱼鳞舞:“如果只是夫人您,德芳奋力一战也能保护着夫人逃离。就算是加上墨微姑娘,豁出命去也有三分把握。但是再加上他们,”他摇摇头,“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杨敏一听这话,更加害怕了。毕竟年纪小,忍不住呜呜地哭泣起来。

墨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喝一声:“吵死了,闭嘴!”

安德芳也皱眉说道:“哭也没用,谁叫你们当初不肯分头跑的?要不然这时候还有个人去天门关报信来救我们。”

见杨敏还是止不住哭声,只得又道:“别再哭了,当心惹得人更加注意你,先拿你开刀。没听说吗?那个大头领男女通吃,尤其最爱长相清俊的男人。你长得这样,再哭的跟梨花带雨似的,是想要第一个被他宠幸还是怎么的?”

安德芳这话说的极不客气,杨敏却立刻就不哭了,连抽泣声都不发出半点,还主动把眼泪抹的干干净净。

鱼鳞舞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他。说到底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离开京城杨府那样优渥生活,落到这样地步也的确是可怜。

“好了安师父,你也别吓他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走吧。”

安德芳点头:“现在就希望纫针姑娘能给咱们带来好运。”

“可是那毕竟渺茫,咱们不能把命运完全托付在那上面,万一纫针没能到天门关呢?”鱼鳞舞摇头,“我觉得还是应该钱财铺路。幸好他们有会说大魏话的人,咱们可以省了交流麻烦。

安师父,我和墨微现在都是男装,但墨微形容只要是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是个女孩子,所以还请你保护着她点。”她看了眼杨鹂杨敏,见对方眼巴巴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乞求,只得又道:“还有他们两个,都得让你担待了。”

“那夫人您呢?”安德芳问。

“我么,”鱼鳞舞按了按自己身上的男装,昂起头来傲然一笑:“既然我是这趟贩卖药材的金主,就让我这个于公子来跟这位武栭国的大头领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