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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透过国际大厦十八层写字间的玻璃窗,外面是一个没有阳光、也没有风的秋日午后。长春的天空中布满了灰色的滞重而沉厚的云层,一眼望去,如同一片广阔无边的弥漫在以卡通手法绘制而成的雾气中的森林的树冠。城市上空雾一般的笼罩着一层因为汽车尾气和其他各种废气混合而成的浑浊气体,与阴霾的天空一同压在人们的头上,没有一点流动的迹象。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是霖骏打来的。

    “喂!”

    “最近如何?”

    “我还好!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看看窗外的云层?也许你会画得比云层更有表现力!”

    “你说话的风格总是一成不变,呵呵!下班后我来找你喝一杯?”

    “没问题,随时欢迎!”

    “晚上见!”

    “晚上见!”

    从大学时代开始,我就有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书的习惯。宿舍原本是四人间,其中两个家在城区,住在宿舍的时间少之又少。通常只是在考试前泡图书馆的时候才来小住几天。另一个只在开学时来过宿舍一次,是专程来占床位的,课堂上没打过几次照面,甚至是在学期末的考试上也没见过几次,对外的说法是“走读”。据传闻,他实际上是在家族企业中做见习老板,忙碌于生意场,来此“读书”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大学的学历。他的行李、教材都整齐的摆放在床位上,保持着第一次搬进宿舍时的‘开学’状态,只有一条覆盖其上的蓝白格子床单和上面的灰尘证明着他的存在。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运作,他居然也一个不少的拿到了学分,达成“求学”目的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也好,我倒落得个清静自在,地面干干净净、物件井井有条。大概是一年级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某一天晚上,我在宿舍中一边用热水泡着脚,一边喝着刚买来的啤酒,手里拿着下午从书店买的亨利•丹克尔的《被审判的女医生》。

    宿舍的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蓄着长发的男生,他抬头看见我,脸上现出一丝尴尬,

    “对不起,走错了房间。”

    “你是?”我在记忆里迅速地寻找,我一定见过他,只是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姓甚名谁。

    “我是信息管理专业的……霖骏……”

    “是……你!”我这才猛然想起来了。

    “是!”他回答道,

    是他,一个在学校中有些名气的人物。

    “可是你们系的宿舍在三层!”

    “你说的没错,因为刚刚在想一些事情,所以……”

    “没关系!”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算是在宿舍楼里打过照面,加上他的名气让我留有印象。我本以为他会转身告辞。

    “只有你自己?”

    “两人家在市区,另一个大一开学后就没怎么见过,所以几乎等于就是我一个人住。”

    “在喝酒?”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几听啤酒上面。

    “是的!”我答道。

    “我也喝一听吧!?”他说得倒也直截了当!

    “OK!”我起开一听啤酒递给他。

    “我是否太直接了?我们不熟悉吧?”

    “这个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笑着说。

    “的确,像个野蛮人一样,说话之前总是缺乏思考?总是凭直觉说话做事!你不觉得我像保罗•高更先生?”

    他的口气真是不小,看来我需要抛开以往的印象重新“认识”他,我心想。

    “就是那个法国的绘画大师吧!”我说道。

    “没错!”他说,“我向他致敬!”

    我点头,心想也罢也罢,称呼并不重要。

    “你知道人们喝酒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忽然问道。

    他的思维富有跳跃性。

    “喝酒的目的?高兴要喝,不高兴也要喝!或许就是这样。”

    “你说的自有道理,不过还有一种原因!”

    “愿闻高见!”

    “为了忘记想起的东西,为了想起忘记的东西”,霖骏在我的对面拖了把椅子坐下之后说道,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完全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谈话,丝毫没有因为是初次谈话而拘谨,更没有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