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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和听了,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冷笑,手指一下一下的转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听说,夫人善弄花草,不知道夫人可听说附子花?”

    她话音刚落下,伺候在江红绡身后的琴香便失手碰落了一旁的花瓶。

    砰的一声脆响,在格外安静的堂内显得分外刺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罢,忙蹲下身子去打扫碎片。

    羲和蹙着眉,转头看向琴香,只见她脸色苍白,动作凌乱。她眸子微眯了眯,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江红绡淡淡的扫了琴香一眼:“罢了,你先退下吧,看来你两日确实是病的不轻……”

    琴香收拾碎片的手一顿,忙垂首应道:“是,奴婢这就唤墨香过来。”说罢,她急忙转身从屋内退了出去。

    江红绡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随后与羲和道:“郡主方才说的附子花,是何物?妾身寡闻,不曾听说过。”

    羲和眼底闪动着某种不知名的微光,半晌嘴角上挑,淡笑一声:“附子花啊,那东西极美,听说它的花朵是蓝紫色的,如同一个一个的小灯笼,挂在枝叶间。不过可惜,大瑨的水土并不适合它。”

    江红绡点了点头:“听郡主这么一说,妾身倒是更好奇了,若是有机会,定要见见这物。”

    羲和早前听那番邦的商队说过,数年前有一位女子曾托他买过一盆附子花。她此次来,不过是想试探一二。但除去那琴香稍有反常之外,这江氏却是面不改色,滴水不漏。

    羲和一时失了耐性,索性不再与她周旋。转了话头随口聊了些旁的,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起身告辞。

    又是两日。

    南越边境的战报频频传来,令人欣慰的是都是大胜的捷报。苏鸾依旧被禁足在养心殿,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之外,这悠哉悠哉的日子,过得她倒是甚是满意。

    而且这御膳房的手艺也真如她爹爹说的那般,等爹爹回来了,一定让他跟圣上讨个御厨做奖赏。

    再有,她最近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大事儿。就是她那话本子竟然都卖到宫里头来了,还是镀了金边的特供版。

    还记得前几日肖四曾递了拜帖来,她那时候正被太后娘娘紧紧盯着,哪里敢轻举妄动啊,于是便让铃铛将人打发到了薛知易那儿。她早就该知道,这薛掌柜不会放着银子不捞,这不,果然……

    真是无商不奸啊!

    “小姐,方才外头来了位姑姑,送了些鱼翅羹过来,还热着呢!”铃铛步伐轻快从廊下走过来。

    苏鸾抬起眼,看了看托盘上头的青花瓷炖盅,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平日里都是铃铛自己去御膳房拿吃的喝的,太后可从来没给她送过东西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鸾将炖盅的盖子揭开,闻了闻,随口问道:“是哪位姑姑?金枝还是玉漱?”

    铃铛摇摇头:“都不是,是个眼生的。”

    “她说,这鱼翅羹是太后娘娘让她送的?”苏鸾将太后两字咬得格外重。

    铃铛楞住,眼珠转了转,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哪位姑姑……她说她是太后宫里头的,赶巧撞上御膳房刚熬了鱼翅羹,所以就给小姐送来尝尝鲜。”

    苏鸾嘴角微勾,冷笑了一声:“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吃。外婆自小可就告诉我,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接,不然要出大麻烦的!”

    “外婆?”铃铛被苏鸾的话说的一懵,心想着,这自家主子的外婆可不就是丞相夫人,可这丞相夫人在去世多年了……

    苏鸾意识到自己顺嘴说出了不得了的事儿,忙摆摆手道:“我随口说的,不必在意。”

    说罢,便将手上的鱼翅羹一推,指了指养在笼子里头的大灰老鼠道:“喏,拿去先给几位鼠老爷尝尝鲜!”

    铃铛端了炖盅,盛出少许在瓷盘里头,端到鼠笼边上。

    那笼子里的几位鼠老爷是苏鸾被禁足在这的次日,特地让铃铛从御膳房的粮仓附近抓回来的。

    这几日,它们跟着苏鸾吃香的喝辣的,一个个养的是膘肥体壮,连带着灰突突的皮毛都变得油光崭亮起来。

    铃铛将盘子从那送食口递了进去,几位鼠老爷闻见香味,一个个聚了过来,埋头吃的喷儿香。

    铃铛蹲在一旁,托腮看了一会儿,见那几只依旧精神奕奕的,便回头与苏鸾道:“小姐,它们吃光了,看样子没……”

    事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几只鼠老爷骤然倒下,四肢一颤一颤的抽动了两下,便睁着眼断了气。

    大约是意料之中,苏鸾并没有惊讶,只是拍了拍铃铛的肩膀,说道:“小丫头,你还是太单纯了。回头我跟大哥说说,你以后就跟着小姐我吧。你这心思,可成不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

    铃铛咬了咬嘴唇,心中一阵后怕,嗫嚅着说道:“小姐,你不怪我么,差一点,差一点你就被铃铛害死了……”乐 

    苏鸾耸耸肩,摊手道:“有什么可怪你的,若是我死了,只能说我计不如人,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

    铃铛被她的说辞震慑住,竟觉得主子的话非常有道理,让她无言以对。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苏鸾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指了指桌上的炖盅吩咐道,“你快去将金枝姑姑请过来,让她做个见证。”

    铃铛应了一声,忙去养心殿的正宫请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金枝姑姑便跟着铃铛进了殿。

    “见过苏小姐,奴婢听铃铛说,你这出了点意外?”

    苏鸾点点头,将人领到了内间,指了指鼠笼子里头的尸体,解释道:“方才有位姑姑送过来一些吃食,我这个人戒备心重,便将拿东西给这几只小畜生尝了尝……”

    这事实胜于雄辩,眼下这情景自不用她多说,金枝姑姑便明白了始末。

    虽然这宫里头腌臜事儿不少,可还没几个人有胆子敢动太后的心思。但是,这苏家小姐的身份特殊,这人既然混了进来,怕是娘娘有意而为……

    苏鸾见她神色略显踟蹰,心中便对太后的态度明了了几分。这捉贼捉赃,眼下她这处境,太后可不会给她撑腰。这贼人……恐怕要她自己费些心思了。

    “姑姑不必为难,鸾儿没想让姑姑做什么,不过是替鸾儿做个见证,这以后若是出了事儿,姑姑能为我说上一句公道话就成。”苏鸾说的格外让人动容。

    金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苏小姐放心,奴婢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那小女便先谢过姑姑了。”苏鸾淡声说道,“铃铛,送金枝姑姑回去。”

    “是,姑姑这边请。”

    见人出去了,苏鸾深吸一口气,坐在了榻上。她眸子微微眯着,手上一下一下的摆弄着案上的摆件。

    “小姐,金枝姑姑这是何意?难不成那人当真是太后派来的?”铃铛拧着眉,小小的人儿愁容满面。

    苏鸾看了她一眼,悠悠道:“如果是你,会在自己的地盘上亲自动手杀人吗?”

    铃铛摇摇头:“不会。”

    “你都不会做的事情,太后娘娘自然更不会做。”

    铃铛听罢,沉默着低下头,喃喃自语道:“那会是谁呢?小姐是第一次进宫,又与后宫那些娘娘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苏鸾眸色微深,凉声说道:“这人自然是位身份高贵,能随时进宫,还能对宫人进行威逼利诱的贵人。”

    说罢,她略带嘲讽道:“这样的贵人,我恰巧得罪过一位。”

    铃铛眼睛骤然瞪大,然后脱口道:“羲和郡主?!”

    苏鸾应了个“嗯”,随后嗤笑出声。

    “可是小姐,这皇宫这么大,那位姑姑说不定已经找不见人了,我们只有这炖盅,又当不得证据,那羲和郡主更是不会承认的!我们这不是哑巴吃黄连?!”铃铛将手里的帕子扯了扯,有些不甘心道。

    苏鸾看了她一眼,淡淡出声:“小姐我是吃软吃硬,但是绝不吃亏!想让我白白受了这委屈,她做梦!”

    她垂下眼,略一思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唇边不自觉的漫出一抹笑意:“铃铛,你现在便去御膳房,帮我探探,可否能找到一个叫肖四的人,若是能寻来,你便将人带来见我!”

    “肖四?那人不是夫人的走狗吗?!”铃铛有些不解,皱眉道。

    苏鸾轻笑一声,嘲讽道:“他可不是我那姨母的走狗,他是银子的走狗!”

    铃铛恍然,应道:“奴婢这就去。”

    御膳房。

    一个头上簪着三颗玛瑙珠的女官神色忐忑的来回在廊下走着。一旁的嬷嬷见了随口问道:“锦玉姑姑,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锦玉一顿,神色微僵,半晌才不自然的开口道:“没,只是有些乏累了。”

    嬷嬷点点头,刚要转身出去,便又被身前的人唤住:“嬷嬷,方才你过来的时候,可听见养心殿有什么动静?”

    嬷嬷奇怪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

    锦玉点点头,想起那人交代她的话,心下更加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