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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禛说话声音不大,可落在那老奴耳朵里,却像炸响了一道惊雷一般。他撑着下垂的眼皮,定睛细瞧了瞧他身后那梳着妇人髻的小夫人,声音微颤道:“小侯爷,这位……这位是……是小郡主?!”

    苏禛朝他点点头,随后与苏鸾介绍道:“这位是福伯,小时候祖父罚我跪祠堂,都是他偷偷给我送吃的。”

    福伯低笑了两声,道:“小侯爷又提这些旧事了……伺候主子,那是老奴本分。再说,老侯爷又哪能当真让您饿肚子不是?!”

    “您老说什么都对!”苏禛笑着应了句。

    从这言语里就能看出来,福伯虽是下人,但是苏禛对他甚是敬重。

    苏鸾朝他微微一笑,温声道了句:“福伯。”

    福伯眼眶一热,看着她道:“小郡主与少夫人长得真像……快随老奴进来吧,若是老侯爷见着您,定然会欢喜的不得了!”

    说着,他安排了两个家丁,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到了后宅。

    而自己则是亲自带着两位小主子去了主院。

    主院里,老侯爷正在院子里头耍一把银枪,那虎虎生威的模样丝毫不像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苏禛看着她呆愣愣的眼神,解释道:“祖父年轻时可是跟着高祖一同打江山的,论起这银枪,大缙就没有敌得过他的。”

    许是听见了他的说话声,定国侯提气一挥,猛的朝他的方向袭了过来。苏禛像早有预料似的,将苏鸾扯开,单手一挡,险险躲过。

    “祖父,慢着!我这妹妹可刚寻回来,您可不能把人吓着啊!”

    定国侯一顿,登时收回银枪。眼神炯炯的落在他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只一眼,他便朗声笑了起来,朝苏鸾招手道:“丫头过来,让老爷子好好瞧瞧!”

    苏鸾朝前迈了几步,半点儿畏畏缩缩的模样也没有,反而是落落大方的朝他行了个礼:“鸾儿见过……见过老侯爷。”

    定国侯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叫什么老侯爷!叫祖父!”

    苏鸾看了看他,犹豫道:“您先忍忍,这眼下还没认亲呢,万一弄错了,您多失望啊!”

    “哟!小姑娘还挺周全,这若是一般人都巴不得叫老夫一声祖父,你倒好,还让老爷子我先等等!”定国侯瞥了她一眼,哼哼道。

    苏鸾干笑两声:“小女不也是为了您着想嘛?!”

    “得了!就你这性子,一见就是画楼的闺女!和那丫头一个模样,当初让她喊老爷子一声爹,也是这番说辞!”定国侯说罢,悠悠的叹了口气。

    见苏鸾有些发怔,苏禛与她道了句:“画楼是娘亲的闺名。娘亲和父亲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当年娘亲还小的时候,祖父曾与她逗趣,让她不要喊伯父,直接改口叫爹爹。娘亲一口拒绝,如你一般,张口就说道,这亲事还没成呢,万一弄错了,您多失望啊!”

    竟还有这样的巧合吗?!苏鸾垂了眼,眸子里微微一颤,她……对娘亲的认知,除了她那后娘姨母,便是后来温柔小意的许氏。

    而她真正的娘亲,她一无所知……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苏禛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了句:“我虽然对娘亲的事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会慢慢把知道的统统讲给你听。所以,哪怕你不了解她,也没关系的,以后总会知道的。”

    “嗯。”苏鸾点点头。

    定国侯收了银枪,带着两人进了花厅。因着连日赶路,苏鸾多少有些疲累,说话的功夫便哈欠连连。

    最后定国侯就连定国侯都不忍看她了,朝她挥挥手道:“别硬撑着陪老夫了,下去歇歇吧!”

    苏鸾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好。”

    见她出去,定国侯才眸色沉沉的看向苏禛:“小丫头嫁人了?”

    苏禛点点头。

    “那璟王府的婚事,难不成还真就要便宜了羲和那丫头?!”定国侯眉头一蹙,显然有些不满。

    “祖父就不问问孙儿,鸾儿嫁给了何人吗?”苏禛说的别有深意。

    定国侯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跟老夫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苏禛笑道:“我这妹夫啊,正是那璟王世子,唐明琲。”

    定国侯端茶盏的手一顿,眼睛猛然瞪大,胡子颤了颤,吃惊道:“你说什么?!”

    “祖父耳聪目明,没有听错。”苏禛面上浮起一丝笑纹。

    定国侯朗声一笑:“竟有如此巧事?!真是妙哉!”

    而另一头,一脸倦意的苏鸾,跟着福伯一路进了听雨轩。听雨轩是座二层小楼,楼内雅致的很,窗外正对着莲池。此时莲花开的正盛,一眼望去,朱红伴着碧色,煞是好看。

    福伯见她眼神落在那莲池上,便与她说道:“这莲池是少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地方,那里头还养着不少锦鲤。等小郡主歇息好了,可以找老奴取些鱼食来喂喂。”

    苏鸾点点头,含笑应了句好。

    “小郡主歇着吧,老奴就先下去了。”

    “麻烦福伯了。”

    “能看见小郡主回来,能伺候着,这是老奴的福气。”

    说罢,他便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替她关上了门。

    苏鸾和衣躺在榻上,鼻息间是随风而来的阵阵莲香,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大缙皇宫,一匹四蹄踏雪的宝马骤然停在宫门外,长嘶一声。

    一身烟青色长衫,头戴玉冠的男子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进了宫。

    彼时,早朝刚散,不少大臣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宫道上,一边议论着朝政,一边往宫外走。

    好巧不巧,正碰在一起。

    走在最前面的是宣王,看见迎面而来的人,高声喊了句:“明琲侄儿,留步。”

    来人闻声停下脚步,眯着眼往他的方向有去,拱手道:“不知宣王叔唤侄儿何事?”

    朝中大臣都知道宣王与淮南王的旧系,而这璟王府却是圣上的臂膀,一时目光全都落在了二人身上。

    “没什么大事,只是羲和念你许久,你若闲了,可来府上走动走动。”宣王带着几分无奈的口吻说道,一副操心老父亲的模样。

    这话一出,一众人面面相觑,不时有人将目光偷偷瞄向走在最后面的大将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