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入夜,苏鸾穿着里衣趴在床上翻话本子,小腿一晃一晃的,眼角眉梢满满都是笑意,艳丽得跟那桃花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轻轻哼着,若是仔细分辨,大概是……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唐明琲从净室出来,带着一身皂荚香,坐在床榻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笑的看着她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苏鸾将手上的话本子一合,跪坐在床上,眉眼弯弯的应道:“当然是因为听了个好消息啊。”

    他挑了挑眉,将她圈进怀里,明知故问道:“什么好消息?”

    “林家人走了!”苏鸾笑眯眯的告诉他,话音里头满是庆幸。

    “唔。”唐明琲淡淡应了一声。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平淡的跟早就知道似的。

    苏鸾皱着眉,抬起乌溜溜的眸子看着他:“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啊?”

    对,他该惊讶的。

    唐明琲勾起嘴角,看着她道:“那你把刚才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什么话?”苏鸾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道,“林家人走了?”

    话音刚落,便见身边的男人猛然坐直,一脸惊讶道:“是吗?真让人惊讶!”

    苏鸾翻了个白眼:“……”

    这位公子,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你这演技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哦!

    许是因着白天睡得多了,苏鸾直到深夜也没能睡着,眼睛还锃亮锃亮的睁着。借着月光,凭空虚描着身边男人的眉眼,一边描摹,一边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人怎么能这般好看呢!

    就在这时,她的小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捉住,紧紧攥在手心里,最后落在他的胸口上。耳边滑过某人低哑的嗓音:“乖,好好睡觉,不然……”

    说着,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耳垂,接着说完那后半句,“有你好受的!”

    苏鸾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闭上眼,在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酝酿睡意。

    夜色将尽,东方既白,鸡啼声还未起,就听见一阵急切的扣门声。

    “爷!快醒醒!京都来人了!”唐七声音里头夹杂着些许的慌张与急切。

    唐明琲猛然睁开眼,眼底混沌散去,瞬间清明。怀里头的人显然也被吵醒了,两弯新月眉微微蹙着。他没急着起身,反而是先吻了吻她的额角,哄道:“没事儿,睡吧……”

    见她呼吸渐渐平缓,他才轻手轻脚的将怀里头的人放开,翻身下床,只披着件外衫便出了屋。

    唐七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头微微低着,一身黑色劲装,左脸上有一道寸长的刀疤。

    “凌枭?”唐明琲显然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一直隐藏身份,潜伏在西北封地的大理寺暗线。

    “见过二爷。”凌枭上前一拱手,这才把脑袋抬起来。

    唐明琲眯着眼,打量了他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淮南王私自潜入京都,小的……随行……”

    随行两个字里头包含了太多不甘愿。因为随行,所以行动被限制;因为随行,所以无法获得西北封地的任何消息;因为随行,随时有与自己人正面交锋的可能。他,成了一颗废子。

    唐明琲神色有些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由我来做。”

    凌枭心头一震,俯首:“是。”

    众人皆知凌少堂是大理寺少卿,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可是没人知道,真正藏在背后运筹帷幄的其实是身无半点官职的璟王世子。

    一个曾被先皇作为质子养在宫中的皇孙。曾经作为掣肘璟王而存在的软肋,如今已经变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冷箭。

    “爷,凌爷已经在赶往平江城的路上,您现在去,还能在锦官城与他碰上一面。”唐七说道。

    “备马。”

    “是。”

    临走前,他在案上留了封手书,只有两个字。

    等我。

    这次走没有告别吻,他怕他吻了之后,就舍不得走了。

    苏鸾醒来的时候,看见空无一人的院子,心中微微拧了一下,有点酸,有点疼。

    她握着案上的那张薄薄的纸愣了半晌,然后恍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与他之间,似乎一丝微薄的维系也没有。如果有一个人扭头走掉,那么就会像被格式化一样,所有的痕迹都将彻底消失。

    都说拉近两个人的关系最有效的方式是分享秘密。若是她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她怕是会被当成妖怪吧!

    苏鸾摇摇脑袋,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太危险了。

    为了防止自己乱想,她觉得去山上走走。这个时候,估计野草莓该熟了,正好可以采些回来泡酒。

    当然,如果知道这一次上山会在心里头埋下那颗怀疑的种子,她一定不会去。

    小桦山的山南地势比较平缓,树木极为葱郁,遮天蔽日的。

    苏鸾头上扎着一块碎花的方巾,身上穿着半长的小褂,袖子半挽着,漏出半截藕臂。她脚步轻快,轻车熟路的就绕到了一处小路上,那路边红艳艳的,满是熟透的野草莓。

    就在她摘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的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句“鸾姑娘”。

    苏鸾应声回头,一眼就看见混在一群衙役中间的任一慈,他一身素色长衫,头戴玉冠,带着几分道骨仙风之气。

    除了上次的事情,苏鸾便有意无意的避着他,生怕碰面太过尴尬。可眼前这人,似乎把之前的事儿忘了似的,还是原先那般,与她不远不近的打着招呼。

    苏鸾也不好表现的太疏离,朝他笑了一下,看了看他身后的衙役,问了句:“任大夫这是……公差?”

    任一慈点点头,温声应道:“嗯,在下替徐老爷子走一趟,过来验尸的。”

    徐老爷子是衙门的仵作,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时常犯腿疾。身边又没个能顶事儿的徒弟,当初见任一慈胆大心细,又是个慈悲心肠的,所以便教了他一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