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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烟几乎要叫出声来,白绥修长的手指立刻按在了含烟的唇上:“天机不可泄露!”

    ……

    这个消息信息量太大了,如果彦儿知道,估计也会和他一样惊讶地跳起来。

    “我知道了,这个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你就放心吧。”含烟眨着眼睛说道。

    白绥笑了笑,但是很快笑容就沉了下去。

    “过几日就是他的忌日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了……”白绥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彦儿每年都会为你多带去一束花去,你不必自责,毕竟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接受……”

    白绥闭上眼睛嘴角含着一丝苦笑,他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看上去潇洒而自在,原来还是让别人为他操心了……

    品物之后醉琴坊里的喧闹一直持续着,红衣的少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屋里的一面墙壁挂着多副字画,仔细看来才会发现原来是原先挂在醉仙楼里的。

    青衣小厮为红儿脱下了红色的长衫,从盆里拧干了汗巾递给了眼前的男子。

    “清儿,你看见形烟公子看我的模样了吗?是什么样子的?”红儿问着眼前的青衣少年,眼里闪着光芒。清儿从未见过伺候了这么久的主子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红公子太耀眼了。

    “清儿在台下招呼客人,形烟公子和大当家在楼上雅座,清儿没看清。”青衣小厮轻声说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红儿有些失望地说道。

    “红公子琴艺无双、妙语连珠,清儿拙见,觉得当世再也无人能与公子媲美,想必形烟公子一定是很赞叹不已的。”清儿补充道。

    “你是没见过当年的形烟公子,那才是绝世无双,多少王公贵族为了见他一面一掷千金,可他却在自己最受欢迎的时候突然失踪了,醉仙楼的妈妈可是气得把我们都毒打了一顿。”红儿说着这些嘴里却还是噙着笑意,仿佛当年被打的并不是他。

    “清儿还是觉得红公子更胜一筹,外面的客人也是这么说的。”

    “无知。”红儿的话语里透出了一丝愤怒。

    “是,清儿孤陋寡闻。”青衣小厮顺从地说道。

    红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替眼前的青衣少年将一根青丝捋在了耳后,温柔地说道:“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说的是外面的那些人。”

    “清儿明白。”

    “你呀,从小就这样,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若死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红儿的话里透着不明的意味。

    清儿突然睁大了眼睛,接着又低下头说道:“我会杀了那个伤害你的人。”

    “哈哈哈哈!”红儿大笑起来。

    红儿看了看角落里挂着的一排字画,摸着下巴说道:“清儿,明天去仓库里看看,取些价高的字画,挂在楼里。”

    “是。”

    红儿指着自己墙壁上挂着的字画说道:“这些字画原本是形烟公子的,楼被含烟姐姐收回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字画给留了下来,他以前特别喜欢用字画装饰大厅,他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清儿明白这个“他”一定是形烟公子。

    “红公子,有客人要见您。”门外下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红公子休息了,让客人明天再来。”清儿应道。

    “客人拿了信物,说一定要见红公子。”

    红儿看了清儿一眼,清儿点了点头,走到了屋门口,说道:“信物呈来。”

    红儿看见清儿走进屋里时的脸色不太好看,起身问道:“是何物?”

    清儿将手里的一块双龙玉佩递给了红儿。

    红儿的脸色也突然大变,踉跄着退后两步。

    “公子,不要见了吧……”

    红儿抬起头,苦笑着说道:“我怎能不见?”

    “公子……”

    红儿抬起手,说道:“别说了,让他进来,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青衣少年低着头,与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欠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红衣男子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了来人:“父亲大人。”

    “嗯。”眼前的中年“男人”身着蟒服,挺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请坐。”红儿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了眼前的“男人”这才坐下,两人无言相对。

    中年“男人”拿起茶杯,用小指拨了拨漂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宏儿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让父亲担忧。”

    两个人虽然说着体己的话,却听不出半点亲情的温暖。

    “嗯,我让你查的事情……”“男人”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皮问道。

    红儿转身从背后的案桌上拿起一个木匣子,推到了父亲的跟前说道:“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好,你从来没让为父失望过。”“男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纸看了片刻,然后又关上了盒子,对眼前的少年说道:“等这件大事完成,你就趁早离开这里,醉琴坊已经被盯上了。”

    红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您说过不会动醉琴坊的!”

    蟒服“男人”脸色一沉说道:“宏儿,做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红儿皱着眉头低着头,似乎是经过了激烈的心里斗争,半响之后说道:“这件事情之后,请父亲就不要来找我了,醉琴坊我会自己想办法。”

    “什么?”蟒服“男人”尖声吼了出来。

    “请父亲不要再来找我了。”红衣男子低着头说又重复了一遍。

    仿佛是触怒了蟒服“男人”,他猛地挥袖对着眼前的少年扬起一巴掌,红儿跌坐在地上,嘴角沁着血。

    “想办法?翅膀硬了?不要我这个父亲了?我当年为了养活你,不惜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现在就要和我断绝关系了?”“男人”几乎是尖叫着大声吼道。

    红儿永远都记得自己父亲为了自己不被饿死,跪在地主的跟前三天三夜,只为给自己求来一口粮食,为了救活生着重病的自己,去宫里做了太监……这也是他为何永远无法拒绝自己父亲的原因,就算他们之前已经成为了“名存实亡”的父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虽穷苦却爱着自己的父亲了,他早就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卷入了宫庭争斗的漩涡之中,利用自己的儿子去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

    就算让他违背良心去害无辜之人,红儿也没有多说过一句。可是如今连他的唯一容身之地——醉琴坊也要夺走,这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答应的。

    “宏儿,看看这个是什么?为父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蟒服“男人”的声音怪异扭曲地在红儿的耳边响起。

    “这是宫里娘娘们最喜欢最新鲜的玩意儿,也是你最喜欢的,为父特地带来送给你的,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蟒服“男人”晃动着手里的瓷瓶,眼里闪着近乎疯狂的光。

    “父亲!不要!”红儿睁大了眼睛,绝望地摇着头,眼前的东西曾让他疯狂、让他沉沦、让他牢牢地被父亲控制着,让他想拒绝却又无法拒绝,他撑着手臂往后一步步退去,背后却是退无可退的墙壁。壁上的字画扯落一地,红衣男子的嘴巴被捏开,瓷瓶里的液体被灌入。

    蟒服“男人”扔掉了手里的瓷瓶,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红衣男子痛苦地低着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眼里渐渐浮上了一层水汽,原本玉脂一般的脸颊也透出诡异的红色,体内一会儿如同万只蚂蚁在啃食,一会儿又如同一把火在燃烧……红儿痛苦地喘着气,眼底泛着红。

    “感觉如何?告诉父亲感觉如何?”蟒服“男人”凑到了儿子的跟前冷冷地问道。

    红儿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嘴唇,几乎要咬出了血。

    “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蟒服“男人”的话如同诅咒一般在红儿的耳边响起。

    “哈哈哈哈!”蟒服“男人”甩开了衣袖,走出了屋子。

    听着父亲的笑声,复杂的滋味涌上红儿的心头,红衣男子的泪水滴落在地上,紧握地手指泛着诡异的青色。

    看见蟒服“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清儿立刻抬头看去,却对上了一双阴鸷的双眼,清儿立刻又低下了头。

    直到“男人”走出了院落,清儿尽全力跑向了屋子。

    芙蓉屏障之后散落了一地的字画,红衣男子跌坐在地上低着头,嘴角挂着鲜血,这一幕诡异地令人着迷。地上滚落着的瓷药瓶灼烧着他的眼睛,这个药他认识。

    “公子……”清儿一向沉稳如水的声音扬起了波澜。

    红衣男子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蒙着水汽的双眼深深地看着青衣少年,绯红的脸颊上一对酒窝,他轻轻扯起了嘴角,殷红的双唇轻轻开启,吐出了两个字:“帮我。”

    那一刻,清儿觉得全世界的颜色都变成了红色,眼里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再也装不下别的,这一切无关欲望,只有心疼。

    清儿走近红儿,蹲下身将红衣男子抱在了怀里,柔声地说出了两个字:“我在。”

    红儿笑了笑,伏在了清儿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