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的骨灰，埋在哪里？”她突然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让申综昊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呢颜颜。”他强颜一笑，竟然许久才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不那样的闪躲。

“告诉我吧，宝宝，埋在哪里。”她抓住他的手，凄然的一笑；“不要瞒我了，我都知道，都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感觉不到面前的是不是自己的宝宝？更何况，他长的……一点都不像我，更不像亚熙……”

“小孩子这么小，怎么能够看出来……”他支吾，却自己都觉得再这样说下去，没什么意义。

那个小小的孩子，只变成了一捧灰烬，躺在那装饰豪华的骨灰盒子里，不曾下葬。

申综昊领着她去了医院暂时寄存骨灰盒的地方，一排一排的架子上，装着一个一个的人。

你看，不管你多么的伟大，或者是渺小，多么的有钱，或是贫穷，多么的漂亮，或是丑陋，多么的善良，或是邪恶，你死了，也不过只占了这巴掌的地方，每个人都一样，所不同的，也许是那骨灰盒上雕刻着的花纹，所不同的，也许是每一个来看你的人的心情。

欢颜心静如水，只安静的站在那里，她手心里有一朵小小的雏菊，洁白而又瘦弱。

孩子的骨灰架上没有名字，他来去的太匆忙，竟然连名字都没有。

“我希望他在天堂可以快乐。”欢颜轻轻呢喃，将那小小的桔花放在他的盒子上，耳边似乎听到了婴孩咯咯的笑声，她茫然抬起头，那白白软软的云彩，都像是那个软软的孩子。

“就算他不在了，他也是我的孩子，我的第二个孩子，他还有名字，该被我们记住，要是忘了他，他在天上，会哭的……”欢颜的指尖摩挲着那平滑的盒子，她微微一笑：“宝宝，你姐姐叫天晴，你就叫天乐吧，妈妈希望你，希望你……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快快乐乐的。”

单薄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申综昊心疼的上前一步拥住了她：“颜颜，不哭了，都会过去的。”

“是，都会过去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日子，都会过去，可是我再也不可能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了，不管将来我还有没有孩子，都不可能是他了，他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可是也是这世上再也看不到的那个。”

欢颜伏在他的怀中，哭到近乎昏厥，说好了不哭，可是这样的切肤之痛简直无法忍受，那是她身上的一块肉，那是在她肚子里活了八个月的孩子，那是她的一条命啊……

他感觉到她的悲伤，却是无法融进去，她为孩子伤心，她为亚熙难过，可是他所在意的只有她，好还是不好，颜颜，颜颜，我们还能回去吗，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还能回得去吗？

我不害怕你不再爱我，我也不害怕你心里没有了我，我唯一担心的却是，我们两人中间的路，就这样被时间，被流年，被所有无法控制的突兀，给生生的切断了，我们再也走不到一起。

如果是那样，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那样，当真是生无可恋了。

爸妈对她这五年的事情并未多问，显然维安事先已经给他们讲过，因此他们也就顺其自然的保持沉默，没有再去戳女儿的痛处，接送暖暖的任务被他们一手接过，老人家的心愿自然是老了还可以对子女有点用处，含饴弄孙更是幸福无比。

晚饭时维安才喜气洋洋的回来，一进门就说要告诉大家一好消息，原来是新任市长的首席秘书已经被他的公司给公关了下来，以后在a城，政府那边的工程项目很容易就会被他们拿到案子。

“那个秘书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却当真是能干，酒桌上比男人还能喝，我的公关部经理最后出马才给她放倒，也不失是个女中豪杰了。”

欢颜听了这话，不由得来了兴致；“都没听你夸过哪个女孩子呢，莫非……”

“打住，老姐！”维安看她一眼，俊逸的眉目之间却是淡漠的神情：“我不喜欢那种女人，太尖锐，城府又极深，我想找个简单的善良的，像是老姐你那样的。”

欢颜抬头看他一眼，却又看到了他眼底一掠而过的受伤，不由得叹口气，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知道吗？”

维安忽然低下头，将脸埋在了掌心之中，许久之后，似乎感觉到掌心里有湿热，他咳了一声，抑制住嗓子里轻微的颤抖：“姐，安冉死了，三天前，自尽了。”

欢颜眼前恍惚了一下，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和妈妈重逢那一天，在季家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模样，她眼底带着恨意，却是笑容洋溢：“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姐，还有一件事，我查清了。”只不过片刻，维安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似乎刚才的失控，不是他一样。

“什么事？”欢颜收回思绪，转过脸望着维安，心底却是倏然的衍生出了说不出的不安。

“六年前，安可可自杀，这是安冉想要报复你的原因，她恨你和申综昊，只是因为她认为是你抢走了申综昊，申综昊背叛了她的姐姐，可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

维安弹了一下烟灰，垂眸安然的开口：“安可可自杀，是因为她被那个叫威廉的男人找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