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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打卡机坏了。”唐天宝斩钉截铁地说。

余梦又看了唐天宝一眼,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打卡机旁边,把自己的纤纤玉手伸了进去,绿色的显示器上面立刻显示出了两个字——谢谢。与此同时,空中响起了具有讽刺意味的声音:“谢谢。”

唐天宝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局面,他越是在余梦面前尽量别出丑,上帝却偏偏让他丑态百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在当时两个人的眼中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已经不是简单的同事或者同学关系了,爱情再一次关顾了两个人,在两个人的心里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这样的笑话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唐天宝不可能让自己永远处于这种尴尬的局面,他索性不打开了,直接走为上策,逃之夭夭。

唐天宝把那个打卡机的事当做了余梦“爱情”没得逞而对他实施的打击报复,因为公司的每个人都录上了指纹,就偏偏他一个人录不上?

早上这段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即使唐天宝录不上指纹,余梦也不会给他记旷工。唐天宝也在考勤表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原因。

文胸二代的设计稿件给睿敏公司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高额利润,谢敏这个公司的老总,也看准了唐天宝这个摇钱树。她对这个人重点培养,但也要严加管理。谢敏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这种性格的形成,一方面来自苏艾兰,另一方面也来自她那个家庭。她不甘心就这么把贾大发的工厂白白地便宜了“飞翔鸟”公司。她又叫来了唐天宝。

余梦来找唐天宝的时候,他正眯着眼,靠在靠背椅上,想自己和莫洛合作的“爽一夏”的事。自从文胸的方案获得了成功之后,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价也提高了,每一个设计稿件都不能白白地流逝。

余梦站在唐天宝的办公室门口,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请进。”唐天宝从天马行空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坐正了身子。

余梦推开了门,款款而至。

还没等余梦开口,唐天宝一脸严肃地表情说道:“如果是打卡的事,就不要说了,我现在正忙着呢。”

“哎,唐天宝!别这么小心眼行不行?你还是个男人不?”余梦生气地说,“谢总找你。”说罢,余梦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唐天宝的办公室。

爱情就是这么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无数人向往这种浪漫且美好的爱情,但是往往每一个碰触到的人都会在爱情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最后伤伤痕累累。

唐天宝从靠背椅上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从半开半掩的门缝里,他看到余梦的身影匆匆地离去了,一串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咯噔咯噔。

果然不出唐天宝的意料,谢敏找唐天宝还是因为贾大发的工厂的事。

唐天宝站在了谢敏的办公室里,听着谢敏滔滔不绝的商人那副雄心大略。他虽然不懂的,但是却也能听出谢敏那种斩草除根、斩尽杀绝的劲头。

“公司要做大,要发展就必须去‘战争’,去吞并,古往今来你看看那些成功的案例……”谢敏说累了,端起了办公桌上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有些热,她又轻轻地吹了吹。热气从杯口缓缓冒出来。

“谢总,已经没有可能了!据我所知,贾总已经和‘飞翔鸟’签下了合同,咱们还是……”唐天宝想打断谢敏的念头。

听到唐天宝这话,谢敏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愠色,她不甘心。她拿起桌子上的文案,狠狠地往桌子上拍了一下,娇颜红晕,杏眼圆睁,鼻孔里喘着粗气,心中顿生一股无名之火:“本来应该就是咱们的!我费尽了千方百计最后却让别人捡了个便宜!”

“那……谢敏,要不然我再去找贾大发谈谈?”唐天宝知道肯定没有结果,但是看到谢敏一脸的愁云密布,他的心一下子软了。

“你去打听一下,如果他们还没有签协议的话,咱们多拿出百分之五十的价格来。我不在乎多少钱,你懂吗?只要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多少钱我不在乎。”谢敏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拿下工厂誓不罢休。

“谢总,这样风险太大了吧?贾大发那个工厂已经破旧不堪了,再说了苏总那边不是有生产厂房吗?你又何必非要……”

谢敏打断了唐天宝的话,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金钱不是问题,现在投入是为了将来的高额回报。”

“谢总……”唐天宝还是有些担心。

“不要在说了。”谢敏忽然变得很强势,她的双手扣在了一起做着一个下压的姿势,让人不敢阻挡。谢敏的变化从她当上了老总的那一天就开始了,虽然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女老板,但是言辞之间已经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小女生了。她的言辞变得犀利和尖锐起来,行为也变得雷厉风行了。在当今这个社会上,已经不是从年龄来看待人的阶段了,八零后刚刚崛起,就一败涂地地被九零后打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了。往往越是年轻人,脑子越灵活,越容易接受新生的事物,反倒是那些年纪渐渐大的人,固守着陈旧的思想、墨守成规,久久不愿意改变自己。就好像第二是工业革命时候的英国,守着自己的那些早已经过时的工业不改革,随后只能处于落后于美国了。

唐天宝虽然比谢敏年纪大,但是毕竟也是年轻人。如果说之前靠近谢敏是因为自己喜欢她的话,那么现在他靠近谢敏的目的更多则是想借助谢敏这个跳板,把自己这个乡下人挤入潮州市的上层社会。

谢敏的脸上变得冰冷起来,让人不敢接近,她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做老板的材料儿,笑的时候放声大笑,但是严肃的时候丝毫不会心慈手软。在商界上混,心不恨、手不辣,很难立足。

领了谢敏的军令后,唐天宝的内心里热血膨胀起来了,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将要冲锋陷阵的将军,前面是血淋淋的战场,没有后路,有困难,克服了,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唐天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字:上。

他再一次拨通了贾大发的电话,电话里面提示已经是空号了。

唐天宝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嘴里狠狠地骂了句:“狗日的,过河就拆桥。居然换号了。”

唐天宝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合同表,把手机装到了口袋里,朝着仓兴街的方向奔去。希望是渺茫的,他心里非常清楚,但是他要争取,快要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狼叼走了,他也不甘心。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听到了谢敏的一席话或者是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谢敏一个蹙眉,触动了唐天宝最敏感的神经。他决定要拿下这个项目。

对于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出租车再一次行驶在去往仓兴街的大路上,夏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临了,路边的槐树枝繁叶茂,阳光照着茂密的枝叶上,星星点点地透过一点点光,并不是那么耀眼。一串串仿佛葡萄一样的白色槐花已经渐渐凋谢了,但是这条街上的还是弥漫着浓浓的槐花的香气。很难想象通往工业区的街道居然有香气,在潮州市这个工业化的大都市里,绿化做得相当不错。

唐天宝摇下了车窗,点燃了一支香烟,脑子里并不轻松,仿佛一个赴京赶考的书生,前程如何,他并不知道,他担心凶多吉少。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贾大发的那个工厂,他走下车了来,多给司机一些钱,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他掐掉了烟头一个人走进了工厂。让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工厂的牌子还没有换掉,这就说明工厂还没有卖掉,睿敏公司还是很有希望的。

工厂里的树木郁郁葱葱,两旁的花池里面一簇簇低矮的“死不了”小花,万紫千红地开着。一片迷人的景象。往里面走了一段,一阵阵轰隆隆的机器吵杂声不算地传出来,厂房里面的工人还是工作着,唐天宝心想,文胸一代已经全完失败了,他们在生产什么呢?他走进了厂房,噪声越来越大了,他推开了厂房的大铁门,一束强光从门外射进来,在阳光的照射下,飞飞扬扬的尘埃起起落落,飘散着游荡着……

唐天宝从门口走了进去,这时里面的人高声呼喊着:“关上门……”

虽然嘈杂,但是唐天宝还是听到了音声,更像是一种呵斥,看来说话者早已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唐天宝没有吱声,也没有照着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呵斥声去做,而是继续往里面走,一步一步,一连串的皮鞋声,融合在喧嚣杂乱的机械轰鸣声中。

他想看看工厂里到底在生产什么……

这时,一个工人朝着唐天宝走了过来,他带着口罩,满脸灰尘,蓬头垢面,穿着工作服,身上有半点的油迹。